第66节

作者:张晓天1985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66章/101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弟弟，你干什么？”吴小兰说着要上前去，却突然再次站住了，她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火苗的来源地，正是母亲的骨灰盒。
      
      　　此时，弟弟双手已经触摸到了母亲的骨灰盒上了。紧接着，他的双手犹如被牢牢粘连在盒子上一般，怎么用力也无法移开。
      　　弟弟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来。
      　　吴小兰忙上前想要拉开弟弟，反而自己的手也被冒出的火苗所吞噬，紧紧粘连住无法移开了。
      　　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厉声道：“为什么你们不听我的话？我说了我怕火！你们为什么还是要烧我？”
      　　“妈，是你吗？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放开小军，你要罚，就罚我一个吧。”吴小兰忍痛道，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被火焰烧灼的滋味确实很难受。
      
      　　“不！妈，实话告诉你，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姐姐把你火化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关姐姐的事。她已经很累了，我真的不想再因为你加重她的负担。”
      　　“你这个不孝子！”声音怒吼道，火苗又窜起来一截，将姐弟两人的胳膊炙烤得几乎要融化的感觉让他们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的，妈，是我不孝，是女儿没出息，是女儿没那么多钱，才决定要火化你的。小军他很孝顺，他特孝顺。以前你养病期间吃的那些水果，都是小军用自己的生活费省下来给你买的。”吴小兰不顾一切地恳求道，同时用力想要将弟弟拉开。
      　　“妈！是我的主意！真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说了，孝顺是要在你活着的时候孝顺，才是真的孝顺。你人都死了，我们就不必再整那些没用的虚礼了，这样反而会加重姐姐的负担，让我们活得不开心。妈，如果你真的泉下有知，发现我们为你天天受活罪，你会忍心吗？”
      　　刹那间，缠绕着他们的火焰变成了温和的光线，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灼热的感觉。先前那股难闻的焦臭味也瞬间消失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姐弟俩能这么团结，又这么懂事，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了。”
      　　“妈，妈，你不怪我们把你火化了？”吴小兰和弟弟紧紧相拥在一起，哭道。
      
      　　“不怪，妈从没有怪过你们。妈是怕火，可是妈更怕你们过得不好，不开心啊。小军说得对，你们在我活着的时候都很孝顺，对我很好。妈那段时间虽然得了重病，但一直很宽心。现在妈真的要走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过……”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光线也渐渐散去，屋内的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面貌。
      　　“妈，妈……”姐弟俩扑在灵案前，再次痛哭起来。
      　　不久，吴小兰又做出了一篇关于奢侈葬礼的报道。在报道中，她深刻地反思道：“不少人在亲人去世后，才大办花销昂贵的体面葬礼，这是否真的有必要？与其在人死后才去追悔与哀痛，何不在他们生前就多关怀，多沟通，给他们真正的温暖与爱呢？”
      　　“小兰，你最近怎么老报道跟丧葬有关的东西啊？”同事陈萍好奇地问道。
      　　“母亲前不久死了。”吴小兰淡淡地说道。
      　　“啊？对不起。”陈萍吃了一惊。
      
      　　“没关系。对于我来说，她还活在我心里，永远永远。”
      　　“好像有人写了诗就是这个意思，有的人死了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等于已经死了。”陈萍附和道，心里转而想到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暗道，“至少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个活着等于死了的废物。”
      　　日期：2010-7-2722:01:00
      　　第四十九夜一碗面条（1）
      　　陈萍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婆婆正直着嗓子在床上叫唤：“来人，有没有人啊？来人啊。”
      
      　　“又怎么了？”陈萍不耐烦地吼道，一面踢掉自己的高跟鞋，一面在心里暗骂晦气。每天一到家就听到这个老不死的叫唤，烦都烦死了。她走进家里客厅相连的阳台上，那里已经被隔成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放了一张军用的弹簧床，铺着一些肮脏破旧的棉絮，上面躺着她的婆婆秦素芳，正在痛苦的呻吟。
      　　“阿萍，帮我翻个身，好吗？我难受得很。”秦素芳见儿媳下班回来了，忍不住开口恳求道。
      　　“小于呢？她跑哪儿去了？”陈萍皱一皱眉头，婆婆的被褥里透出一股难闻的馊味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大概是又跑去串门子了吧。我说啊，这个小于太不负责了，我觉得还是上次的刘妈好点儿，不如你还是把刘妈请回来。”
      　　“行了行了，你就别挑剔了。你还以为是你儿子在世的时候哪？挑这挑那的。刘妈是好，可她工钱高啊，我哪儿养得起那么贵的护工？你就将就点好了。”
      　　“阿萍，你怎么这么说话？阿强活着的时候，我们哪一点亏待你了。现在他死了，你就这么对我。你也太不孝顺了。”
      
      　　“你不好这样讲话的哦。你说说，我哪一点对你不孝顺了？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还给你请护工，家里哪一笔开销不是我在出？我自己儿子，也就是你孙子陶小竹，除了在楼下花园里玩玩泥巴和蛐蛐儿，连一样玩具都没有，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都是被你给拖累的。我没有不管你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你，你。再怎么说我也是阿强的妈，你这样对我说话，还说对得起我？阿强在世的时候，你敢这样对我？”
      　　“是啊是啊，他活着的时候，我还真不敢这么对你。你那时候多能耐啊，精神多好啊！天天变着法子地挑唆你儿子来骂我折腾我，每次我们小两口掐架，你就跟着在中间掺合，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害得我们差点儿都要离婚了。你还给阿强出主意，叫他把我的钱全都洗了，让我净身出户。别打量谁是傻子，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
      　　“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我哪……哪有？”秦素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的确做过这样的事情，从前的她的确是对陈萍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不过现在的事实也证明，当年她讨厌陈萍是有理由的，这个祸害精，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现在还成天折磨自己。当初阿强要是听自己的话，不娶这个丧门星就好了。想到这里，秦素芳老泪纵横。
      
      　　见秦素芳哭了，陈萍感到多年来的恶气为之一扫，又怕对方这个样子被自己儿子回来看到后影响不好，忙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儿小于回来，我叫她给你翻身。小于这丫头是贪玩了点儿，可是她不挑工钱啊，干活也还马虎过得去。再说了，人家也不嫌你身上臭，有时候还能给你洗澡。说实话，在现在这群年轻保姆中间，小于就算是可以的了。”
      
      　　秦素芳没有回答，只是一把一把地流着无声的眼泪。
      　　陈萍见劝不住，干脆地拉上客厅与阳台之间的推拉门，将痛哭的老人隔断在门外。
      　　这边陈萍刚关上门，那边小于就回来了。
      　　“陈姐。”小于怯怯地叫了声。
      　　“你又跑哪儿去了？”
      
      　　“在楼下，刚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下次打电话不要讲太久，屋里离不开人的。你去给她翻个身。”陈萍指指与客厅相连的房间。
      　　小于站在原地不肯动。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快去呀！”陈萍不满地提高了声音。
      　　“好臭的。”小于低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臭只能说明你失职。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要经常给她洗澡。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我天天都在给阿婆冲凉。陈姐，我觉得那种臭味是从她身体里面发出来的。我看什么时候还是送阿婆去医院检查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