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作者:张晓天1985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80章/101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十年后，大学快毕业的大川在旅游途中遇到一个拿着老式相机的奇怪老人，老人说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他拍的一组相片上的男孩和女孩。“那是两个小天使，”老人说，“他们挽救了我死气沉沉的生活，让我重新领悟到人生的意义。”大川看了老人珍藏多年的老照片才明白，自己正是老人要找的照片上的男孩，同时也刹那间回想起儿时和丽达在一起的种种快乐时光，深受触动。但老人却坚持说现在的大川不是他要找的人。
      
      　　老人走了，继续去寻找他照片里的男孩女孩，同时在旅途中拍下更多的新相片，用古老的镜头记录着日新月异的世界，还有岁月。
      　　大川与老人相遇后重新回忆起童年少年的往事，突然很想知道丽达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于是匆匆告别老人后回到了十年前曾生活过的南国小镇。
      　　历经十年岁月变迁后的小镇已物是人非。当年他和丽达生活的院子和玩耍的草地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楼和正在修建的高楼。只有过去的那棵小皂角树在城市的改造过程中幸免于难得以保存下来，而今已经亭亭如盖，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大川多方打听，找到了丽达的父亲，并且看到了丽达疯癫的母亲，她抱着一只叫“丽达”的小狗，把当年念给女儿听的故事念给小狗听。这时丽达的父亲拿出丽达当年出走时留下的字条，大川看了不胜震惊，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爸爸，妈妈，我要去找大川，已经太久没有他消息了。”想不到自己曾经在丽达心中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更想不到丽达会因此而音信全无给她的家庭带来那么巨大的灾难，大川怀着复杂沉重的心情告别了丽达的父亲。
      
      　　临走的时候，丽达的父亲用干枯苍老的手紧紧抓着大川，眼泪汪汪地叮嘱：“我的女儿一定还在找你，如果她找到你，无论如何也请帮我把女儿带回家来。告诉她爸爸也在找她。我找了她十年了。”大川郑重地点点头，同时小心翼翼地问：“叔叔，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没想过再养一个孩子？”丽达的父亲颓唐地说：“你替我把丽达找回来，我就再养一个。失去女儿的感觉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来一次。”此时丽达父亲的神情全然没有了当年排挤走大川父亲时的踌躇满志得意非凡，只有不堪重负疲惫的龙钟老态，失去女儿的十年里，他老了不止十岁。
      
      　　大川带着没有见到丽达的惆怅与遗憾离开小镇，在车站遇到了一对父女。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和丽达当年小时侯一模一样，一举一动都脱不了当年小丽达的影子。大川不禁看得呆了，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和小女孩的父亲攀谈。这个老实巴交的山里老民据说是第一次出远门，他是来探亲的，同时完成妻子死前的心愿。
      　　“你的妻子，她叫什么名字？”大川心里一动，禁不住问道。
      　　此时，班车进站了，农民来不及回答便带着女儿匆匆上车了。大川望着远去的汽车若有所思，那是开往小镇方向的。大川的火车也快到点了，他收起思绪，再次踏上了去北国的火车，十年前小丽达来车站送别他的情景再次浮现。丽达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再次静静地凝视着他，几滴没有忍住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出来，滚到地上，碎了。不知是他的，还是丽达的。从此，丽达的那双眼睛印在了大川的心里，其实她早就已经印在了他的灵魂里，尽管一度他的头脑把她忘了，他的灵魂却始终不曾。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川的灵魂被儿时恋人的眼睛凝视着，逼迫着，夜夜不得安寝，于是再次踏上了寻找丽达的漫漫长途。大川终于找到了丽达，不，应该说，冥冥之中，是丽达终于找到了大川。
      
      　　这一年，山里的冬天格外冷，积雪遍地。在一座不成样子的简陋墓前，僵立着四个人，仿佛雕像一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便是大川，他的身后是丽达的父亲和一个小女孩儿，远处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农民。四个人都久久地沉默着。
      　　终于，小女孩忍不住拉了拉丽达父亲的衣角，问：“外公，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老头儿无限温柔地回答：“孩子，去问问命运吧，我们都在想念你的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女孩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起来，良久，她说：“我也很想她。”至此，丽达的心愿总算是完成了。
      　　次年春天，丽达的墓前添了新绿，刚刚长出的小草在山谷的微风里轻轻舒展着嫩绿的草叶儿，像一双眼睛般望向天空，望向白云，望向白云下的皂角树，望向皂角树后的楼房，望向楼房里的小女孩儿——丽达又有了新的心愿。
      　　日期：2010-8-1223:27:00
      　　第五十九夜强制拆迁（1）
      
      　　Z市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水一如既往地喧嚣，一个断腿乞丐慢慢蹭到自己要钱的老地方，坐了下来。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粉笔字的模糊字迹，大意是“妻子患了肝癌”之类的求助内容，不过今天写粉笔字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断腿乞丐陈宇恒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却没有太在意，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昨天和自己一起乞讨的那个人究竟是筹到了钱，还是无奈放弃了，陈宇恒都已经懒得再去细想。
      　　每天都要尽量多要一些钱，满足自己糊口所需外，他也必须筹集一笔特殊的存款，以完成他这几年来忍辱负重的紧要计划——他要杀一个人，一个害他断腿、失地、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Z市周边区县某镇的镇长李宝。
      　　几年前，一家地产公司看上了他们村的大片土地，于是斥资买下了那片土地，尽管当时田地里青苗尚在，村民们一致反对，但政府还是来了许多人，在当地进行了强制拆迁。
      　　陈宇恒现在还记得他站在田边，看到一片一片的稻田在推土机的碾压下变成废土。
      　　忍无可忍的陈宇恒号召全体村民联合起来抵制强拆，于是有村民把过年时才放的红纸鞭炮绕在自己身上，有村民爬到自己家楼顶上不肯下来，也有村妇上前争执，被打倒在地上哭喊：“难道苍天真的就没有眼吗？”更有一个老人跪倒在拆迁人员面前，哭着求他们不要毁掉她家的田，却被像抓小鸡一样拖开了。
      
      　　带头闹事的陈宇恒更是被痛打一顿，不但被打折了一条腿，还被定性为“煽动不明真相群众破坏和谐发展”的“不法分子”，送进监狱里劳教了几年。
      　　在他坐牢期间，妻子曾带着不满周岁的女儿四处上访，却在上方途中遭遇车祸而死，妻女俱亡。
      　　陈宇恒出狱后，回到家乡时才发现，自己的家早已消失了，面前是一幢幢别墅组成的高级社区，断腿的他只得一瘸一瘸地离开了那里，之后陈宇恒没再上访，而是破罐子破摔死心了一般在市区里讨起饭来，这使得原本对他还有些不放心的镇长李宝彻底安了心，也没再去注意这个靠乞讨为生的流民了。
      　　转眼间，陈宇恒已在Z市的大街小巷乞讨多年，早已成了要饭专业户，而他自己存在某银行的讨饭钱，也在稳固地上升，终于在这一年年底，达到了他一直以来的期望值。
      　　一个阴暗的桥洞下面，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商量一笔同样阴暗的交易，其中一个正是断腿的陈宇恒，另一个人却隐藏在阴影之中，不细看会以为那里只有陈宇恒一个。
      
      　　“一个镇长的头才给八万？兄弟，这也太少了点儿。高风险低回报啊。”
      　　“我只有这么多了。”
      　　“要不你再多存些钱，再来找我？”
      　　“你以前说过，只要我出到八万块，你就帮忙解决那个王八蛋。”
      　　“那是以前的市价，你存了这几年钱，也该明白这钱是越来越不值钱了。现在八万块还能干什么？还不够在上海那些大城市买个厨房厕所的。”
      　　“你不肯做，那我自己另想办法。”陈宇恒一边说，一边拖着自己的断腿，似乎打算就此离开，他已经求人很多次了，如果不是自己断了腿不方便，他更宁愿自己来实施这个绝妙的复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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