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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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07-2122:26:54
      　　第一百零二章　　梦相伴绮窗冷和（四）
      　　我突然之间想通了很多事。尽管曾经我不相信，但至始至终，还是有那种叫做命运的东西，无论你怎样努力，怎样挣扎，都无法改变。比如我今生最爱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比如我出生在皇室，比如我的夫君已经永远离开，比如我的父皇杀了我的母妃，还有很多，很多，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了。我想看看，到底我会有什么命运？人生不过一死，只不过这一过程不同，但也不过酸甜苦辣与喜忧而已。接受与反抗命运，终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坐在窗前，已经换下了湿透的衣衫，依旧滴着水珠的长发披在背后。小琳和小叶正在小心翼翼为我擦拭头发。我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裙，愣愣地望着窗外。
      　　外面还在下着雨，闪电与雷声夹杂。
      　　手指很凉，心也很凉。但我嘴角却不自觉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小琳和小叶吃惊地看着我，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了。
      　　“父皇太过思念母妃，竟思念成这般了。”我看着她俩叹声说道，“母妃明明是得病而逝，虽然那时我小，但也记得十分清楚。”语气更加低婉悲凉，“父皇也许太过自责，太爱母妃，神志不清，竟胡言乱语了。”
      　　小叶约莫二十来岁，一本正经地看我一眼，低眉说道，“奴婢那时年龄也小，当年柔妃娘娘去世，确实是宫中的一件大事。听说上皇自己锁在乾龙殿整整三个月，不理朝政。路过的人都说，常常听见上皇在大声叫唤和哭泣。”
      　　见我正认真听着，她又毕恭毕敬接着说道，“上皇传位二皇子殿下，移居上林院这三年，奴婢和小琳还有几个宫女都被安排在这服侍。对这种情况也见多不乖了。上皇年老体衰，病多缠身。常常饮酒，身体越发差，神智也多混乱，大哭大喊，令奴婢们看了也十分可怜。还请公主不要见怪才好。”
      　　我沉默颔首，心神不定。眼中留露出深切的同情，“我竟不知父皇这般…辛苦…”
      　　“奴婢也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讲起这些事。上皇可是很爱着柔妃娘娘呢，只是娘娘性子凉薄……”
      　　“从小母妃闭口不跟我讲父皇，父皇也几乎不去柔光殿。我还真想知道父皇和母妃究竟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不觉流下眼泪来，我掩脸说道，不胜悲戚。
      　　日期：2013-07-2220:42:37
      
      　　“柔妃娘娘的事，从来就是宫中的禁忌。就是宫中的老嬷嬷，也不清楚。”小琳答道。
      　　“确实如此。柔妃薨后，更是无人敢提。”小叶坚定地说道，“只不过，听以前掌事的姑姑说过，柔妃刚进宫时，盛宠不倦，连当时的皇后、慧妃娘娘、徐妃娘娘都常常进出柔光殿。兴许她们知道一些。”
      　　我微微颔首，从当年之事来看，徐妃娘娘似乎与母妃有过过节，她应该也知道不少关于母妃的事，也许她就是我弄清一切的缺口。父皇、母妃、澹台毅、段无痕、段琪钰、段莲钰、澹台凌轩这一个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搞清楚这背后的一切，我或许，就能从这既定的命运中解脱，又或者心甘情愿服从于这一切。
      　　我一连查了几天，都毫无线索，没有任何进展。一来，上林院与世隔绝，我无法询问宫中其他人。再者，我又不能当面质问敏孝帝，在他身边侍奉的赵公公，更是绝口不提当年的旧事。
      　　一日我正在院中乱走，心神意乱。怎么样才可以搞清楚这一切呢？突然一块小石头不知何处落下，砸在我正前方，我一惊，四面张望，便看见刘一风在远处鬼鬼祟祟地向我招手。
      　　我轻巧地走过去，看见他鼻青脸肿，原本一张俊脸变得十分狰狞。见我现实诧异，后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张口欲言，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你再笑！”
      　　我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风流潇洒的刘公子，如果让皖城的姑娘看到你现在成了这样，一定会很心疼的。”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拜你所赐！还再说风凉话。”
      　　我撇撇嘴，收敛了嬉皮玩笑，“父皇对你竟这么狠心？”
      
      　　他干笑了一声，“罢了，这点小伤算什么？我找公主来是有事的。”
      　　“什么事？”
      　　“每月的十五，皇太后会来上林院看望上皇，届时，你……”
      　　我了解他的言外之意，笑着点头道，“那就是明天了，多谢相告。那婉儿就先告辞了。”说完，我迈开脚步就离开。
      　　“等等……”他叫了声，欲言又止，又摆手让我离开，眼中是痛苦的挣扎。
      　　日期：2013-07-2221:37:46
      　　第一百零三章　　五夜光寒（一）
      　　五夜光寒，照来积雪平于栈。
      　　西风何限，自起披衣看。
      　　对此茫茫，不觉成长叹。
      　　何时旦，晓星欲散，飞起平沙雁。
      　　皇太后自然是风郁明之母，当年的慧妃娘娘。我也曾多次拜访，她性情温和，对我极好，丝毫没有二皇兄身上的戾气，一双眼睛极其动人，宛若一弯春池，滟滟生光。她腿上有寒疾，一到湿冷，便会发疼，听说是曾经在雨中跪久了，湿寒太重，便留下了病根。我跟师傅习医之后，一到下雨天或是冬季，便去宫中给她请安，为她针灸，虽不能根治，但也能减缓不少。因而她对我更加怜爱。若研制出什么药茶，一定先给她送上一份。她还曾经答应要给我和阮流川主婚，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我让小琳好好给我梳了个头发，化了淡淡的妆，镜中的女子温婉淑丽，但眼中却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不复当年的清澈明亮。敏孝帝说得对，我确实像母妃，一样的眉眼，一眼的忧伤，一样的婉淡的神态。
      　　我敛了敛身上的紫色缠花裙，浅淡而有致，新的花样，袖口大朵的绣花，明丽而又婉约，一动一行则摇曳生辉。
      　　在小琳、小叶的陪同下，我们大清早就来到敏孝帝的寝宫前。朝阳从东方升起，一朵朵祥云在天际飞翔，昭示着希望。我的心顿时沉静，在看到远处的一顶轿子，穿过金黄的菊花，穿过深重的秋天，然后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下。一个婢女上前恭敬地拉开帘子，一双穿着绣着金丝宫鞋的脚迈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然后一位端庄典雅，身着黄色宮服的女人走了出来，衣服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几欲飞翔。她还是很年轻，神情仍旧那样温婉，并没有被富贵、权势改变分毫。
      
      　　她抬头仰望面前的宫殿，神情复杂，不久就进去了。
      　　“公主，你不进去吗？”小叶看我什么也没做，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