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作者:我是鱼姬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72章/121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我从心眼里，对父亲家族的人有成见，想起父亲再婚的那个新年，小鱼大闹除夕夜，一家族人气得那是鸡飞狗跳，这笔帐，小鱼是替我可怜的母亲声讨的。我知道母亲的心里想必是很悲凉，只是，时间已经让我们母女的伤口逐渐结痴，如今，面对叔父们，我虽然不恨，但也很漠然客气。
      　　四叔把我们送到县城中心医院，因我和母亲对农村合作医疗和相关程序一事完全不懂，所以，四叔此次受父亲所托，是专门帮我们办这些事的。先是挂号，问诊，化验，拿结果，然后去找医生开证明，又去住院部开转院证，再去医保机构单位挂单审核，最后拿到转诊单，一气呵成，居然一上午的时间，就全部顺利完成了。
      
      　　母亲眉头舒展了很多，轻松了不少。我们再三谢了叔叔，重回车内，开始往家赶，小鱼的家乡是在一个小镇，离县城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母亲不断接到家里伯妈、伯父的来电，一再催问我们何时到家，大家要为我们接风洗尘呢。
      　　离家越来越近，途径小鱼读高中的小镇时，看到沿途的街道和人群，真是既熟悉又陌生，许久不曾回故土一次，有些回忆，未曾改变，有些就面目全非了。远离镇区，一路上的风景，依然独好，偶尔那么一两声熟悉的乡音钻入耳中，真是倍感亲切。眼睛顾盼流转，生怕错过了这难得的乡土画面。只是会有些悲凉，非不是衣锦还乡，却是看病省亲罢了。
      
      　　落叶落，终归根。即便身处异乡，远隔千里，纵然家乡小镇一如既往地闭塞、没落，但是，它承载了我儿时成长的所有足迹和回忆。小学时放学抓桑喂蚕，晚自习回家和同学们骑自行车，在夜深无人的大街上飙车嬉闹，周末去郊外野炊郊游，还有青涩懵懂的初恋同学情……
      　　不过，虽然这些年，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但小镇还是让我看到了新的欢貌和改变。这边的物价都快赶上二线城市的了，新楼比比皆是，大型超市和购物场所，也比以前多了起来，在几年前，我们这还没有一家像样的超市呢。
      　　日期：2011-09-15　11:36:38
      　　（二百七十三）
      　　我们没有回家，直接先去了伯父为我们准备好饭宴的酒家，早上几乎没怎么吃饭，就是些水果，零食之类，确实也饿了。
      
      　　那一边，四叔回家后，婆婆（我们那奶奶叫婆婆，爷爷叫爹爹）早上就从乡下赶到镇上，和四婶在家本来是打算准备好中饭等我们回家吃的，还是伯父一个电话，让婆婆和叔婶都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不过，快开席的时候，只有婆婆一个人过来了，叔那边开的加油站，得有人守着，脱不开身。
      　　一进门，婆婆看到我这个最大的外孙女，亲切、慈祥，声音带着沙哑地叫了我的小名一声，“FY，你回来了。”小鱼赶紧回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绽放一个笑脸，不想让老人看了心酸，担忧。
      　　细看眼前的婆婆，佝偻的身子，褐黄满脸的皱纹，筋络爆出的枯瘦手臂，一件普通中矩的暗格子花的对襟连扣衬衣，心里忽然觉得，婆婆是越来越老了，更加弱不禁风，风烛残年的光景，不知道还能撑过多少个年头。可是，孙女不孝，到现在也没有多大出息，反而身体抱恙，生病多年，给亲人长辈们添了多少麻烦，操了多少心。
      　　我拉着婆婆坐在我身边，老人一个劲的唠叨，说我怎么又瘦那么多，都下雨了还穿这么单薄，短裤短得大腿都在外面受凉，一会吃完饭赶紧换条长裤子。呵呵，这就是老一辈的观点，小孩就一定得多肉，结实，圆润，那才身体好。
      　　我笑了，赶紧解释一番：“哎呀，婆婆，我这次回来，妈妈全让我带的些短裤，就唯一一条长裤，可我不想穿，怕热。我们在深圳，都是这么穿的，现在是夏天，您们老人，要注意保暖，受不得凉，我一年轻吖，不碍事的，您赶紧吃饭哈。”
      
      　　虽然人不多，但是，饭菜很丰盛，很有家乡的味道。餐桌中间，有一大砂锅洋溢着浓浓鸡汤鲜香，伯妈起身，一个劲地给我碗里盛鸡汤，伯父跟我说，这是专门叫人抓的老母鸡，煲的汤，给我好好补身子。妈妈对我会心一笑，我嘴里不住说着谢谢伯父伯妈，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了。小鱼爱憎分明，见不得别人凄惨落魄，更见不得亲人对我太好，那种无以为报的愧疚和羞赧，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
      
      　　我给婆婆也盛了汤，挑了几块好肉菜，真希望老人能多吃点，恨不得一顿就能在身上长几斤肉来。今年过年，我们这些在外的子女孙辈们都会回去的，妈妈那边要给嘎嘎（方言外婆叫嘎嘎，外公叫嘎爹），爸爸这边要给婆婆，都是老人家过70大寿，我还想着，如果投资顺利的话，年底回家，我作为两边最大的孙女，就有能力给老人们过个有意义地风光排场的大寿了。虽然都是儿女们操办，还轮不到我这个孙女，但是，起码我也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孝心。我还没有嫁人，没有生子呢，真心希望几位老人都能多活个一二十年，看着他们的孙辈成家，曾孙出世，享受四代同堂的天伦之乐呀。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阿明，似乎，他就是我最后的期望和幸福所在，老人们对我给予的期望，我不希望再一次失败收场，又让家人操心了。
      
      　　日期：2011-09-15　12:41:11
      　　(二百七十五)
      　　饭后，我们跟伯父们告别，伯妈说，让晚上回他们家住，都已经给收拾好了。母亲谢过了，我们道别，往对街相隔不远的家里走去。
      　　婆婆执意替我背起装电脑的沉重小包，我拉扯不过，看老人得身形，似乎比我还瘦小呢。因这次回家，还得赶去武汉，只是小住三两日，家里也还没来得及收拾。自从和妹妹读书出去了，父母也常年在深，婆婆和爹爹又回到乡下，只是时不时的来镇上，算是照看一下，偶尔过个夜，做顿饭，终归是少了人气，家里破败清冷的很。
      　　婆婆说给我们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老妈想，才住两日，收拾一下后又得重新晾晒被子，干脆就不麻烦老人了，遂又打了电话，极为不好意思地说，晚上还是得回被伯妈家去住。
      　　环顾下四周，漆墙斑驳，墙顶水渍昏暗，台阶旧磨得已看不出当初漆面的颜色，二楼的居室，家居陈旧，地砖老式朴拙，当年一家人兴奋、雀跃，付诸太多心血，欢喜乔迁入住的新居，在时间的沉淀中，也逐渐打磨成一座十五年的老楼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没有人住的屋子，家不成家，完全就只能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钢筋水泥的空壳。
      
      　　想当年，还是小学四年级时，家里贷款做起的三层小楼，父母没太多钱请很多人工，都是自己帮忙打砂浆，挑砖头，母亲的脚背都还叫掉落的砖头砍了脚筋，落下旧伤。没过几年，后面的菜市场建成，又被迫扩建了后面一档，上下面积得以扩展，楼房显得更大更开阔了。那是，我和妹妹祖孙四人，还有叔叔们的孩子镇上上学，也寄住在我们家，婆婆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孙儿们。每逢年底前几日，父母从南方赶回家过年，正月亲戚们争相拜年，二三十人的团圆，楼上楼下都是小孩嬉闹，好不喜庆。
      
      　　自从离婚，这个家只是沦为了父母财产分割纷争的一个工具而已，房子过户给妹妹，满三年父亲优先拿钱买回。这个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母亲的一席之地，再也不会有母亲这边家族人过来相聚的热闹祥和。连带着这个房子所有的亲情和感情印记，就这么被生生剥离，小鱼心里忽然特别感伤，对旧人，旧情，旧事，旧物，我没办法可以做到洒脱，心里终归是有那么些伤怀和难舍的。
      
      　　日期：2011-09-15　16:10:52
      　　（二百七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