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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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08-08　09:48:52
      
      　　出了门，我关掉了微型录音机的录音键，冲等在外面的文文说：“弄一辆客货车，上面弄几个大喇叭，安排人绕着圈给我广播。让这个老小子的本家亲戚们听听这是个什么东西。”思索了一下后我咬着后槽牙又补充说：“让吴老四组织一些人到这儿堵着门给他闹，骂他个‘狗血喷头’，让他一辈子在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段时间被吴庆林压抑的够呛的文文解气地接过索尼采访机，说：“你擎好吧！”
      　　连着三天，广播车在拆了多半的村里穿插行进，大喇叭里广播着吴庆林出卖本家亲戚为自己捞取利益的录音讲话。吴庆林的门前立刻被愤怒的人们包围了，人群大声叫骂着，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伪君子”。吴老四带着他的几个人在人群里撺掇人们往大门紧闭的吴庆林家院里扔砖头瓦块，一时间只听“嘁哩喀喳”的声音响起，吴庆林家的玻璃全都碎了。
      　　我的前期部的人员趁着这个当口开始做先头停滞不前的拆迁户的工作。这些吴庆林的本家们经此心灵上的打击都已经心灰意冷，他们最信赖的人竟然是一个利用他们为自己谋夺利益的伪君子。这让他们对人性有了深深的怀疑，对亲情、友情不再坚信其纯洁无暇和不容置疑。颓丧和心灰意冷的情绪在这些人家里弥漫，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减弱，公司前期部门的人几天内顺利地解决了除吴庆林以外的所有人的拆迁问题。
      
      　　又过了一天，吴庆林的老婆找到我，支支吾吾地探查我对他们一家拆迁补偿安置的想法。我推脱自己没时间，让负责他们拆迁的前期部经理接待。后来前期部经理给我汇报说：经过了这件事儿，他们一家已经没有心气想着从我这里得到八套住房了，但从话里他们还幻想得到五套房子。
      　　我对前期部经理说：“我们只能按照和大多数村民一样的条件安置他们，他们可以不搬，现在他一户已经丝毫不能影响我们的建设了。”前期经理走后我对文文说：“告诉吴老四，让他再到吴庆林家那儿给他加把火。现在不用怕他，像他这么个人格有问题的家伙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第三天，吴庆林在拆迁合同上签上了他的名字。没有半点优惠。
      　　我用卑鄙手段对付这个贪婪的家伙，并且大获全胜。我想他整个下半辈子恐怕都会不时地想起这件事情来，而且肯定忍不住地会想：我怎么就让这样一个家伙摆了一道，并且输得这么惨，把个一世的名声都搭进去了。想着这一切，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我还真得感谢监狱里的那个特殊的环境。我不止一次地想那个尔虞我诈的极端环境里究竟都在我身上刻下了些什么烙印，让我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它的影响。
      
      　　唉，从梦里醒过来了。在松山的医院里以前不怎么做梦的我现在经常会梦到过去的事情。又经过了一次手术，这次是修复声带的手术，被刺穿的喉咙现在可以发出声音了。只是发出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每次讲话我都得费很大的力气。我记得我看过一部美国的黑帮片，其中有个黑手党老头子说话嘶哑费力，我现在就和他一样。除非必须我不费那个劲了。
      　　现在在我身边出现最多的就是妻子和大山了，奇怪的是跃辉、皮皮、文文都没有出现过，我心里揣测他们和我一样都遇到了什么不测，否则他们不会连面都不露上一回。每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都抽搐的厉害。我问过妻子和大山好多次他们几人的情况，他们都说他们在忙公司的事情，脱不开身。这叫什么理由，只能骗骗小孩子。跃辉的老婆和皮皮他哥倒是来探望过我，只说了几句话就被大山给拉走了。我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距家上千公里的一家医院里动弹不得，只能在病床上胡思乱想，我
      
      　　看出我的焦灼，妻子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手术，等恢复几天就可以考虑回到本市的医院接受康复治疗了。我这才安定下来。我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应对最坏局面的打算。这是我的风格——遇事往坏处想往好处走。
      　　一个星期后，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我们要回到我出生和成长的那座城市去了。文文到了，跃辉和皮皮还是没有出现。吴景建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赶了过来接我出院，白大树没有露面。
      　　受了七刀几乎刀刀致命的伤，能活过来本身就是个奇迹。当中又经过了几次手术以弥补当时为保命而采取“急救”措施的疏漏。我在东北住院的大半时间都在不断进出手术室，这让我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这次回到本地，也没有回家，直接送到了省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四
      
      　　跃辉、皮皮、白大树、张翼依然没来看我，天天还是妻子和大山守在我的跟前。我更加确信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无法来看我，但想从妻子、大山、吴景建几人嘴里问出点什么来简直不可能，我再也无法忍受被蒙在鼓里的煎熬了，我决定不再吃药、输液，除非他们告诉我跃辉、皮皮的消息。
      　　看我摆出了一付不搞清楚就不治疗的架势，大山无法，只得打电话叫来了吴景建。当屋里只有我、吴景建、大山的时候，吴景建告诉了我皮皮和跃辉先后离世的消息。后来听大山说当时我的神情相当冷静，他对我当时的表现佩服得不得了。我一直没有说出事情——当时我已经不会思考，整个人都麻木了。
      　　整整一天一夜，我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眼前都是我和跃辉、皮皮在一起的情景。当旁边的床上大山进入梦乡的时候，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这些人多年来几乎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他们的蘧然离世，让我身心都有一块块被割裂的痛楚。
      　　我慢慢地将思路一点点地归拢起来，努力让自己能思想，皮皮怎么就惨死在了看守所？我们都是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十年的人了，看守所那样的场合绝对能应付自如。跃辉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国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如果是戒毒后复吸，有可能本人掌握不住“量”，导致量大死亡，但跃辉这时候不可能戒毒啊！联想到自己在东北被连捅七刀差点死掉，发生这样的事儿决不会是偶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而且有能力置我们于死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和英。是和英使了什么手段在看守所里整死了皮皮，然后又杀了跃辉，而他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
      
      　　在这之前我知道兰解放和他合并在一起了，现在狼和狈合在一起更加强大也更可怕了。兰解放具有深谋远虑的眼光和狡诈的头脑，据说他更擅长结交权力阶层，为此舍得大把大把地花钱在那些权贵身上。白大树在和吴景建、张翼三人说好要一起对付和英一帮没过几天就被抓，也绝不是偶然，他在这个时候被市公安局打黑除恶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背后一定有他们的影子参与其中。
      　　听大山讲，张翼在我被捅几天后到东北去了一趟，之后就没再露面。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也太过冷漠，不符合常理。莫非想到这里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多年来在社会上混，江湖的险恶我是深有体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文文，我现在唯一的老弟兄，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变化，那种变化就像是武侠小说里人被那些巫教放蛊后那种情况，多年熟识的朋友突然变得陌生的那种变化。变得没有原因，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攫住了我，从内心陡然升起的寒冷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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