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瓦尔登湖一滴水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29章/211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姜示范连声说：“请范书记放心，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照办就是好了。”
      　　范晓明：“好！你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今年区里推荐优秀共产党员，我和王主任都提议是你。”
      　　姜示范：“谢谢领导。”
      　　26日一早，姜示范和社区书记给小阁爸爸送低保钱。一进屋，看到老人正坐在床上用毛巾擦拭毛主席像，那尊白瓷塑像是小阁爷爷当年得奖留下来的，每年12月26日毛主席生日这一天，老人都要拿出来擦拭一遍。几十年来，都是这样。最近几年，小阁爸爸还让小阁买来苹果、橘子、江米条供上。
      　　随着姜示范进来的是小阁家养的大黑狗，它嘴里叼着一块煤炭。小阁爸爸见状，大喝一声：“你这畜生又从哪儿偷来的煤！”
      　　这狗十分通人性，当年小阁因为扒煤，小阁爸爸让姐姐教训小阁时，狗还是一个崽子，现在虽然已经很老了，但天一冷，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叼煤回来，打骂都不管用。
      
      
      日期：2009-12-23　18:32:50
      
      　　从小阁家出来，姜示范迎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金凤街道走去。在路上，他接到左英红打来的电话：“示范，我怎么找不到范书记和王主任，都关机。”
      　　姜示范不好说什么，但能听出来左英红很急的：“他们都不在，又事你跟我说。”
      　　左英红：“我现在正往莫地沟的路上，我刚接到市里通知，有领导要去莫地沟视察！”
      　　姜示范：“视察什么？”
      　　左英红：“贫困户吧！反正挺急的，你准备准备。”
      　　姜示范：“那位领导？”
      
      　　左英红：“不知道，市委办公厅打来的，他们说领导已经在路上了。”
      　　每年元旦或者春节市里领导都要到棚户区慰问贫困户，一般都带着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被访问的贫困户形象要好点，起码还要会说点客套话。姜示范这时心里有了数，在头脑里把莫地沟的低保户过了一遍。
      　　姜示范：“左姐，你别着急，我带他们到沟里的老王家和沟口的王姨家。”
      　　左英红：“嗯！那两家都挺会说话的，你先到沟口迎一下，我随后就到。”
      　　姜示范刚到沟口，就看到几辆车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华和几个便衣，姜示范在老西组织的一个饭局上见过大华，上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大华对姜示范交待：“领导视察怕把车开进去惊动了老百姓，要步行进去。”
      
      　　姜示范在电视新闻里见过新来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但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便问大华：“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大华：“就怕唬人抽冷子来几句，让领导脸面不好看，你带路找乖点的。”
      　　姜示范知道大华担忧有道理，因为他在一次招商引资项目开业庆典上，见过一个老上访户拄着拐杖用手指着市领导大呼其名，显然那位领导听到了，但神态依然自若。维护秩序的警察像带离上访户，上访户大骂他是“狗”，弄得警察说也不是，动也不是，只是小声哀求：“爹！你饶了我行不？”
      
      日期：2009-12-23　19:00:21
      
      　　一行人踏着路上的积雪嘎吱嘎吱响。几位领导年纪都很年轻，市长走在最前面，人长得很干净，看面相像个书生；市委书记脸很圆很胖，他正与一个戴眼镜的秘书模样的人窃窃私语，看来也没什么架子。姜示范并没有见到挎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对几位来棚户区视察的目的产生了疑惑。
      　　姜示范紧跑几步追上市长介绍自己：“我是金凤街道办事处副主任姜示范。天太冷，路还很远，乘车进去就好了。”
      　　市长很有礼貌地朝姜示范点点头：“啊！你好。我们就想走一走，看一看。你在街道工作多长时间了？”
      　　姜示范：“快五个年头了……”姜示范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说话口齿伶俐，汇报的事儿专拣有用的说，每句话既在点子点子上又非常得体。几年街道工作，他几乎跑遍了整个金凤街道所有的棚户区，要数字有数字，要事例有事例。
      　　市长在年龄上并不比姜示范大几岁，两人边走边聊，一会儿就走进了莫地沟街里。
      
      　　姜示范想把领导们让到家庭环境比较干净的王姨家，但他们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队伍重新向前走，姜示范突然觉得自己判断有重大失误，一向冷静的姜示范心有些悸动，她回头看到左英红正从后面追过来……
      
      日期：2009-12-24　14:59:51
      
      　　同左英红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区委李书记。姜示范心悸的原因是，市委书记与市长两位全市最高的党政“一把手”同时出现在棚户区，这不符合基本的官场常理，如果是寻常的访贫问苦，有一位到场分量就很重了。
      　　那几个人只是与新赶来的李书记、左英红礼貌性地点点头，顺着棚户区狭窄的街路爬上后面的山岗，风雪吹动他们大衣的衣摆扑啦啦响，没有人走过的雪地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姜示范等人跟了上去，站在高岗上，周围是成片的棚户区，厚厚积雪覆盖在低矮的房屋上，仿佛再下一阵雪，就会把简陋的房屋压塌了。
      　　市长招招手把姜示范叫过来，让姜示范向那个戴眼镜的人介绍情况。姜示范在上坡之前，以为他是市领导的秘书，但爬坡的时候，看到市长、市委书记都要搀扶他，才感觉这人是个人物，其级别绝对在市领导之上。
      　　坡顶风大，当天气温达到零下29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的，他嘴巴有点不好使，那人说：“别着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姜示范心理调节能力极强，往下沉了一口气，便非常放松地介绍起棚户区的情况。最后，他念起了自己编的顺口溜“棚户区让人愁，好女不嫁莫地沟，光棍多女人少，棉被外穿做皮袄……”
      　　天太冷，风一吹，姜示范眼角竟然迎风流泪，让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几位领导顿时沉默，好久都不说话。
      
      　　呼啸的风雪翻过山岗，带着一片雪雾奔向远方，声音有些呜咽……
      
      日期：2009-12-24　16:03:32
      
      　　下山以后，几位领导随便推开路边一家门，姜示范介绍说：“这是后街老田家。”
      　　屋里，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些惶恐地望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老田妻子与三个儿子正在打麻将，麻将打的还不小，搂三炮四，老田帮妻子照亮，刚点了大儿子一炮。大儿子正损老爸为什么偷看的牌，看牌就不要乱说话。
      　　老田与妻子一共有三个儿子，老大50多岁，小的将近30岁，因为穷三个人都没娶上媳妇。20多平方米的小屋本来就小，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屋子马上被填满了。
      　　老田欠欠屁股退到炕里头，招呼大家进来坐坐，市长问家里的生活怎么样？
      　　老田是个乐天派：“行，还行，我三个儿子都是壮劳力，虽然屋子住的挤吧点，但吃穿不用愁。”
      
      　　老田三个儿子都在外面做临时工，冬天的建筑工地都停工了，所以都在家猫冬。他们分不清谁官大官小，只盼着一行人早点走，然后进行下一圈麻将，说话有些不搭调。
      　　一路上又进了几家，家家穷的叮当响。经过小阁家，姜示范介绍说，这家是低保户，老一辈都是劳动模范。
      　　戴眼镜的领导率先走进屋里，看到瘫在床上的小阁爸爸，快走了几步握住小阁爸爸的手说：“你辛苦了，我代表省委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姜示范这才知道此人是刚刚上任12天的省委书记。
      　　小阁爸爸听说是省委领导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冷的天，你还大老远的来看我。每个月政府都给我钱，吃是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