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节
机构“四方察访司”,不过,他的四方察访使本身便是大宋职方馆的间谍,而在西
夏,职位比这币高币机要的宋朝间谍,还有三四个。至少目前来说,唯一能阻止宋
朝对西夏动静了解的,只有它们之间的距离。
但这些都是极机密之事,无论是为了安抚李秉常,还是巧妙的巩固西夏内部亲
宋派之地位,又或者令李秉常对这些间谍少起一点疑心,宋朝都有必要给西夏一点
甜头。
然而朝中有许多的强硬派官员对此极为反对。他们认为西夏无论如何都不敢东
犯,就算东犯也是自取其辱,这些对李秉常恢复年号之举动耿耿于怀的官员,根本
不能接受石越打算送给李秉常的礼物—以市价卖给西夏两门克虏炮。
人人都承认既然辽国已有火炮,西夏拥有火炮也就是迟早之事。也没有人会认
为卖给西夏两门火炮会对宋朝造成什么威胁,即使西夏能够仿造,其产量与性能短
时间内亦难以与辽国相提并论。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能接受这种交易。
石越力主以此为契机,全面开放与西夏之武器贸易,倘若西夏人能从宋朝这里
以相对公道的价格买到所需要的火炮,他们便不会有动力去发展自己的火炮工业。
但这个前提是宋朝不再将西夏视为敌人。然而,短时间内,这样的转变连范纯
仁都难以适应。对西夏人的猜忌心理,仍然根深蒂固。
高丽人则是另一个问题。
御前会议要求高丽立即出兵,威胁辽国的东京道。拍高丽正使虽然言语谦恭
却只表示会立即向高丽国王转达此事,并没有一口应允下来。高丽人既然心存观
望,御前会议干脆给秦观下达救令,令他全权处理此事,务必伸高丽人尽快向辽国
东京道出兵。
但两府都很清楚,高丽是一定会观望的,在胜负未明之前,他们绝不敢轻易得
罪辽国。他们的使节已经开始向两府诉苦,委婉的表达希望宋朝减免其债务之要求
—他们尚未派出一兵一卒,便先向宋朝开价了。
站尤高丽之立场,这本无可厚非。然而宋廷之内,甚互是御前会议之内,对此
相是杰度两极。韩忠彦与刘舜卿等人皆认为高丽是否出兵无关紧要,他们认为即便
高丽乐于参战,倾国而出,亦未必有能力战胜东京道内之现有辽军,更何况高丽必
不会尽全力。因此他们认为不值得为此付出过多的代价。但韩维与吕大防却力主拉
推高丽,二人主张倘若高丽能够在九月之前,出兵五万,进攻辽国,宋朝便免除其
全部债务。
虽然最终御前会议向秦观下达的救令中,采纳了韩维与吕大防之主张。但怀
疑、猜忌、不满的情绪,仍随处可见。
更大的麻烦出现在国内。
御前会议早就决定在河东、河北分别设立宣抚使司。但宣抚使的人选却难以定
夺。
石越一心想让章集担任河东宣抚使,统辖河东境内之兵马。不料小皇帝突然质
疑章集质历不够,提出要令吕惠卿出任河东宣抚使。而朝中竟然也出现奏折与小皇
帝相呼应一虽然这些人官阶不高,但石越与诸宰执们除了借口吕惠卿从未领兵、
不熟悉军务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来搪塞皇帝。
然而麻烦的是,原本石越与范纯仁、韩维等人商议,要以韩忠彦出任河北宣抚
使一韩忠彦本是各方都十分满意的人选,他又是遗诏辅政大臣,高太后相偏意让
韩忠彦多立功勋,若他能够宣抚河北击退契丹,日后便大可与石越并驾齐驱,甚至
后来居上。然而在小皇帝提出吕惠卿之事后,韩忠彦同样也是从未领兵之事实,就
变得尴尬、显眼了。原本这倒并非问题,宣抚使司内自有谋臣幕僚,御前会议与两
府亦能遥控指挥,对韩忠彦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决断力、以及调和掌控诸军—这
两种能力韩忠彦都可信赖。
但如今这却成了一个问题。
自高太后以下,包括身为新党的许将在内,没有人想让吕惠卿去做河东宣抚
使。倒不是怕他东山再起,便算他在此任上立了军功,众人亦有的是办法不入他重
返中枢。而是旧党对吕惠卿的忌恨,实是到了根本不希望听到他名字的地步:石党
与新党中除吕惠卿派以外,同样也不想给吕惠卿任何表演的机会。
于是吕大防、苏辙等人,干脆建议由韩维或者石越出任河东、河北两路宣抚大
使。
这让石越越发的难以决断。
倘若韩维出任两路宣抚大使,以韩维之资历威望,石越定然会彻底丧失对战场
之指挥权,他只能担任好萧何之角色。这是石越心有不甘的,况且他亦不完全信任
韩维之能力。若他本人离开注京,出任宣抚使,却又有更多的疑虑。
但无论如何,宣抚使之人选不能再拖。很快西军就要抵达战场,除拱圣军外的
京师禁军亦要开始逐次出发,暴雨之后,辽军也必将酝酿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
有那个屯兵雁门之外,一个多月来一直没多大动静的耶律冲哥,更加令人担心……
若那时河北、河东还没有宣抚使,后果将不堪设想。
石越心里面想着这些事情,端起茶碗,轻轻哦了一口茶,抬眼望了一眼坐在对
面的潘照临。
二十多年了,他已经由布衣而位极人臣,但到了这样的重大抉择之时,他却仍
[第三卷《燕云》]第二十五章河潼形胜宁终弃(二之全)
潘照临眯着眼睛,仿佛正在神游天外。
一晃二十余年的光阴,岁月在潘照临的脸上,也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曾经有一
段时间,潘照临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了—封建南海、与司马光合作、遣散府中
幕僚一身居右垂相之位的石越,并不如一颗棋子那么听话。对潘照临来说,石越
既是他的主上,亦是他的“作品”。然而,行百里半九十,他几乎以为这件“作
品”失败了。
右垂相!位极人臣一这可不是潘照临的目的。
这几年间,他离开注京,游历天下,只是偶尔才会回来。他这几年间的所见所
闻,对潘照临而言,真是一种极妙的讽刺。他见到的大宋朝,州县官吏大抵清明
百姓安居乐业,农民赋税减轻,兼并放缓,城镇工商发达,文化更加繁荣昌盛一
绍圣年间,不仅注京之国库渐渐丰裕,便是各地州县府库、常平仓,亦皆仓察丰
实。尤其是东南诸路,其富裕程度,更是让潘照临惊讶。以两浙路来说,王安石在
杭州期间,除了主持盐债、封建诸事务外,更是筹错资金,大搞建设—石越当年
原本就打下了不错的底子,王安石到杭州后,在危机之中,竟有余力大兴水利、修
葺道路、沟通河渠、整顿葬馆,并且还扩建了杭州城。如今两浙路内之官道,全以
青石铺成,雨水虽多,道路却从不泥泞:杭州等城市中,皆有专门之机构收养弃婴
与无人照顾之老人:学校密集,识文断字之孩童越来越多:仅仅两浙路内,报纸便
多达十余种:取消对过路之商旅征税后,人口往来更加频繁,两浙路随便一座小县
城,都能见到数以百计的外来商旅:杭州一场蹦鞠比赛,能吸引数万人观战二如
今,杭州一城之商税,便已是骇人听闻,几乎相当于熙宁初年的数十倍。
东南如此繁华,西北也渐有生气。陕西在绍圣以来,虽然经历交钞危机,但是
司马光主政后,百姓渐得歇息,到绍圣七年之时,虽不及东南之富庶,中户以上
却也是家家有余粮,户户有牲畜。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隐患—与王安石和新党的最大区别是,司马光与石越从
未真正挑战过势家豪族,隐田逃户仍在缓慢增加,兼并有所放缓,却并未停止,这
侵蚀的是国家最基本的两税收入。司马光与石越的办法是通过节省开支、开拓其他
的财源来弥补这一块之损失,尤其是裁撒军队的积极效果越来越明显,再加上二十
余年工商湘夕蓬勃发展,令这种损失渐渐显得微不足道。但潘照临敏锐的觉察到
这迟早将再次成为一个问题。
然而,这个隐患的爆发是他潘照临有生之年绝对看不到的一
他能看到的,是天下百姓在交口称赞“赵官家”,高太后的声誉少高在民间无
以复加。许多的杂赋被取消后,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一司马光与石越固然功劳很
大,在百姓心目中威望很高,但百姓更不会忘记赵家的“恩德”。
他一生的事业,竟然是帮助了赵宋的中兴?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是为了巩固赵家的统治?
他辅佐石越,却是替赵家造就了一个好宰相?
事实还是如此的讽刺。石越向他证明他的确选对了人,但石越也向他证明他的
确选错了人!
潘照临曾经在石越身上看到莱鹜不臣的气质,但是,事实却是石越始终心甘情
愿的做一币汾决忠臣!
表面上看,在司马光死后,石越的确拥有人臣中无与伦比的巨大威望,军队信
服他,士林相信他,百姓也拥戴他一但是,潘照临却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威望
与司马昭、刘裕们不同,反与王莽类似。
司马昭们的威望,是别于君主之外的,军队、士夫、百姓,要么效忠司马昭
们,要么效忠皇家,大体上径渭分明。可石越倒好,信服他的军队,同时也效忠赵
氏:相信他的士林,更忠心于大宋:拥戴他的百姓,对赵宋绝无可能有叛心。他的
威望与势力,实是与赵家、大宋朝相辅相成,倘若割裂、背叛,最后的下场极可能
与王莽一样—也许有一群官员会为他歌功颂德,但是更多曾经拥护他、尊重他的
人,却会在一夜之间,视他为“伪君子”与“叛臣”,到时的下场,便是一介匹夫
倡义,而天下响应一
这正是曹操当年所顾忌的。魏武帝之处境,已然远远好过王莽,但他属下,仍
然有许多的重臣与庞大的势力,其忠心是同时针对魏武与汉献的。只要魏武仍然是
汉臣,哪怕只是一丝自欺欺人的微弱希望,许多的英雄豪杰,便仍然会受此羁绊
而或多或少,程度不同的为魏武效忠。而一旦彻底割裂这种表面上看似无关紧要的
君臣名份,魏武便等同于将一大堆人逼成自己的敌人。
以魏武帝之英武,尚要投鼠忌器。何况石越今日之处境,比之王莽还不如。王
莽之世,好歹汉室已经衰微,人心的确思变,但绍圣之世,潘照临却看到了中兴景
象,人心思安。
说白了,他潘照临苦心经营二十余年,但天下人拥戴的,是“石垂相”而非“
石皇帝”!
而另一方面,潘照临也几乎可以肯定,石越的确没有“异志”。
这令潘照临在深感挫折的同时,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识人之明来。
但是,那种莱鹜不臣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上一页
下一页
共有925条记录; 当前867页/共925页
[首页] [860]
[861]
[862]
[863]
[864]
[865]
[866]
867
[868]
[869]
[870]
[871]
[872]
[873]
[874]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