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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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纪二娘子好手段,拿捏住谢蔺亲子,让个小孩为她鞍前马后,跑腿卖命。
谢蔺耐烦教外,偏偏谢如琢对纪兰芷印象又十分好。
按照孩子话,纪姨母生得好看,又菩萨心肠,父亲身为文官之最,爱民如子,怎能对个弱女子存有偏见呢?
更何况,谢蔺教纪兰芷,却会教谢如琢吧?
谢如琢愿意为纪兰芷遮掩,只说自己想学这些算题。
谢蔺七寸被拿捏,没办法将亲子拒之门外。
可,每晚谢蔺看着强忍困意、眼眶含泪儿子,又十分心疼。
恨得骂句“蠢崽”,但话到嘴边,又成了声叹息。
谢蔺摸了摸儿子头。
这些日子,小孩笑脸确多了。
姑且当报答纪二娘子吧。
白天时候,谢蔺对儿子说:“往后她若有难解题,尽管圈出篇章,递到书房来。下值若有空,自会批注好解题思路,放书房留着给。”
闻言,谢如琢大喜过望。
终于必熬夜旁听课程,能睡几天好觉了。
谢如琢伸出稚嫩小手翻动书袋,费劲儿地拿出本本算术册子。
谢蔺压住儿子手背,又说:“要告诉纪二娘子,这些亲自为她备下解题方案。”
谢如琢困惑:“为何?”
谢蔺抿唇,没有多说。
怕这个女会小得志,误以为谢蔺对她有意,默许她私底下暗通款曲。
谢蔺绝无想。
只看在儿子面上,多关照纪二娘子几回。盼着纪兰芷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千万要再得寸进尺,蓄意接近谢蔺了。
们没结果。
然而,纪兰芷多敏锐个女子。
她接过谢如琢送来课本,看着那张张记录于宣纸上解题过程,忽然福至心灵。
她察觉到对劲地方。
谢蔺这次回信行云流水,全篇内容几乎气呵成。但言语间,再没有先前对待谢如琢那般温情小意,也没有用“谨记”、“留心”、“多加思索”这些告诫儿子慈爱词汇。
隔着那铁画银钩楷书,纪兰芷都能联想到谢蔺必摆着张臭脸,冷冰冰地处置她这个外,甚至还可能带点厌恶和嫌弃。
纪兰芷拍了拍脸。
看来这位光风霁月元辅大,果真对她没有星半点儿绮思啊。
这故意用冷淡态度来斥退她!
纪兰芷心里没有半点平,更没有挫败。
她只有点纳闷……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谢蔺,也没有同暗送秋波吧?既如此,这个郎君究竟有多狂妄,笃定所有女子,包括她在内,都会爱慕呢?难道什么貌若潘安美男子吗?!
纪兰芷什么好,谢蔺越摆出副拒于千里之外冷淡模样,纪兰芷越要迎难而上,故意恶心。
于,纪兰芷仅仅圈出更多知半解算题,还故意在册子里夹了张看似情深义重金箔信笺。
为了“展现”纪兰芷对谢蔺爱慕之心,她特地取了几两丁香末、白茅根、细柳粉碾成香片,用以熏信笺。
待香烟浸入纸肌,纪兰芷又取狼毫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多谢元辅大这些日子解惑与教导,小女子经过番指点,真茅塞顿开,学业堪称突飞猛进。只无缘相见,唯有纸上寥寥几句神往结交,实在遗憾。既以文会友,那么小女子也以文道谢。二娘在这里请您吃鸡汤炖笋脯、腐乳醉虾、连鱼豆腐、鸭糊涂……聊表心意。”
纪兰芷第次做这种上得台面小动作,交信时候,她还有点战战兢兢。
若从前,纪兰芷为了图名图利,千般手段都敢使上。偏偏这段时日和小郎君谢如琢相处,她发现谢如琢实在个面冷心热好孩子,她对于最起初“想借谢如琢亲近爹谢蔺”想法感到羞愧。
纪兰芷想好了,即便她没能拿下谢蔺,和谢如琢处好关系也错。
小小年纪聪慧小郎君,来日前程可估量。又那么记恩,来日把纪兰芷当成干娘来孝敬也很错。
咳咳咳,捞着老爹,还能捞个干儿子么?
思及至此,纪兰芷望向谢如琢目光,真可谓慈祥温柔了。
忽然被母爱笼罩谢如琢,忍住抖了下肩膀,小声问:“纪姨母,怎么了?今日要问题目实在太多吗?”
怕纪兰芷好意思叨扰谢蔺,所以才胆战心惊地送书册。
纪兰芷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今日止送了题,还夹了封信……”
纪兰芷想骗孩子了,她若真有什么引诱首辅动作,还教谢如琢早早知道好,免得往后伤害彼此情谊!
谢如琢并非蠢笨孩子,知道父亲久未续弦,许多娘子都想亲近父亲。
甚至惜通过讨好来接触谢蔺。
单单幼学里,谢如琢收到过许多其学生家姐、姨母、姑母送来吃食。
谢如琢喜欢被当成攀交父亲工具,任利用。
大多时候,都叶婉君替挡下了这些用心纯攻势。
渐渐,谢如琢便和同窗们过多接触,只和叶婉君亲近。
但心知肚明,叶姨母待严厉,过迎合父亲,她在以父亲方式培养,以为这样便能得到谢蔺欢心。
叶婉君欢喜笑颜,仅仅对父亲展露。
叶婉君待心,其实也纯。
谢如琢什么都知道。
谢如琢年仅六岁要刻苦攻读,有时也会累。
已经有个严苛父亲,想再有个严苛后娘了……
可,谢如琢同纪兰芷亲近,看着那张肖似母亲脸,被纪兰芷捏脸、或喂食,即便只听她说说话,夸赞“琢哥儿”很乖,心里都很高兴。
必须要个后娘话,谢如琢私心以为,纪兰芷也没什么好。
因此,小郎君只耳朵红红,小声对纪兰芷说:“如琢知道了。”
说完,又忐忑安地问句:“无论发生什么事,纪姨母都会喜欢琢哥儿吗?”
谢如琢担心纪兰芷往后嫁到首辅府里,万、万有了亲子,她便再疼爱了。
曾听过学舍里孩子们哭诉,阿娘生了弟弟妹妹以后,许久没有陪们用膳了,们没有阿娘喂饭,空着肚子来上学。
谢如琢希望纪兰芷也变成这样。
小孩忽然问出这样句胆大话,纪兰芷由抿唇笑。
她没领会谢如琢意思,还当害怕。
倘若纪兰芷勾搭成,反被谢蔺拒绝,两个关系势同水火,届时也会牵连到谢如琢。
谢如琢害怕被纪兰芷讨厌。
那真多虑了!
纪兰芷拍了拍小孩脑袋,宽慰:“当然了,如琢这么乖巧可爱,纪姨母会直都喜欢!”
听到这话,谢如琢笑逐颜开。
重重点头,把书册抱到怀里,藏得严丝合缝。
小郎君立下军令状,郑重地说:“纪姨母放心,如琢必定帮成事!”
谢如琢简直敢想,如果能每天和纪兰芷坐马车回家,和她路说说读书辛苦,再夜里块儿吃饭,该有多么幸福……那必和纪鹿还有纪晏清共享纪姨母了,纪姨母将名正言顺娘亲。
谢如琢脚底都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倒纪兰芷对上谢如琢坚定移眼神,英勇义架势,她心里纳闷:“只送个信事,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吧?难道谢蔺什么洪水猛兽吗?”
-
夜里,纪兰芷去陪盛氏用饭。
纪侯爷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盛氏院子,连从前定下月两回夫妻敦伦,如今也早早没有遵循。
在其仆妇眼里,这盛氏失宠证据。
但对于盛氏来说,必应付纪侯爷宠幸,实在件好事。她必每次承宠之后开始胆战心惊算日子,喝这个药汤,吃那个药膳,偶尔还要被老夫玩笑似刺上句:“府上厨房养那么多公鸡可怎么好,光打鸣也下蛋啊!”
这种指桑骂槐话简直粗鄙,盛氏身居名门闺阁,自小诗书礼待,何时听过此等市井脏话。她强颜欢笑,忍着眼泪敢掉,每次回房哭场。
后来,纪侯爷在盛氏这边能重振雄.风,太伤男子气概。存了气,故意冷落盛氏、惩罚盛氏,偏偏嫡妻高傲,没有低头。
渐渐,纪侯爷再来主院了。
殊知,纪侯爷走,盛氏心才算真正放到肚子里。
她领会了房事快乐,比起伺候纪侯爷,盛氏更愿意守着亩三分地,掌自己家,照看纪兰芷。
小小女孩儿仿佛老天赠给她亲女,她对盛氏推心置腹,没有星半点儿对于主母殷勤讨好。
夜里,盛氏常常看着纪兰芷熟睡脸出神,她忍住低下头,偷偷亲下小娘子额头。
这她女儿,她口饭口汤,亲自养大。
盛氏并命犯孤煞灾星,她命其实也很好。
……
如今,纪兰芷全须全尾地回到侯府,又坐在她身边,帮盛氏夹菜喂汤。
母女俩饭碗都被彼此夹菜堆满了。
两相视笑,倒季嬷嬷十分无奈地道:“都这么大岁数了,您俩还和孩子样爱闹。夫,二姑娘,快些用饭吧,汤都凉了。”
季嬷嬷盛氏陪房妈妈,小时候带过盛氏,也在清澜盛家本家老夫身边历练过几年,很有威望。
这些年中馈掌家、嫁妆商铺、凡有懂地方,盛氏都会请教季嬷嬷。
正因有季嬷嬷在身边帮忙操持,盛氏才至于因能生育而被老夫拿捏掌家权。
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侯府败落,家底丰。
老夫又好面子、爱摆阔气,光维持建康侯府昔日荣光便花去大笔开销。
老夫心知肚明,长孙纪明衡读书上实在平平,只能靠双孙女高嫁,拉拢岳家,帮扶侯府,至于往后门庭凋敝。
盛氏慈爱地看着女儿,伸手捋去她险些喝进汤里鬓发。
看着女儿稚气面,盛氏噗嗤笑。
纪兰芷撒娇:“阿娘又在笑话什么?”
盛氏摇了摇头,想到纪兰芷苦楚,叹了口气:“都怪阿娘中用,要在外这般经营。”
她听到那些说纪兰芷心攀附首辅,还拉拢其失恃长子风言风语,心里十分难受。
即便盛氏知道,那些长舌妇无非羡慕纪兰芷竟真能和谢如琢打好关系,但她依旧能释怀。
好好女孩家,谁愿意被损毁名声,背地里嚼舌根。
纪兰芷看着盛氏满心满眼心疼,她感到温暖,小心依偎进母亲怀抱。
“阿娘,点都在意。孀妇,本没有名声可言。真要自保,该剃发做姑子去,成日里青灯古佛相伴,如此才算保全名节。可愿意啊,爱穿红戴绿,爱前争风头,爱显摆,她们说便说吧,左右嘴长身上,快活便。”她抬头,朝盛氏笑,“何况,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阿娘,如今还能待在身边尽孝,还能和您起同桌吃饭,心里真很高兴。”
盛氏早已眼泪涟涟,她笑了声:“瞧,这么大年纪还爱哭。儿欢喜便好,必管那些腌臜话,阿娘这辈子为了名声,被困在这座宅子里了,阿娘希望也被困住。”
盛氏拍着纪兰芷脊背,下又下,声音温柔。
“枝枝,做喜欢事去吧。”
“要飞出院子,飞得高高、远远,要活得洒脱自在,别再步后尘。”
这长者寄愿。
看着纪兰芷随心所欲生活,仿佛盛氏也有了段明媚光鲜生。
纪兰芷听得心里难受,百般落忍。
她含住眼泪,轻轻回答:“母亲,会。”
-
三天后。
谢蔺终于忙好了工部累积公务。
想到纪兰芷考试在即,百忙之中打开儿子放在书房里几本算学书。
张信笺落下,禁有点受惊。
信纸上花香馥郁,过顷刻间,香味充盈整间书房,覆盖了原本熏松木雅香。
女子气息太浓烈了,谢蔺眉头微皱,很悦。
单凭这纸私相授受熏香信笺,女子对倾慕,浓到几乎都要喷涌而出了。
果然,这位纪二娘子按捺住,露出马脚了。
谢蔺心累,按了下额穴。
早知如此,该给她近身机会。
谢蔺无奈地审阅“情书”,看看放浪羁纪兰芷究竟有多少荤话可说。
然而,信笺上并没有任何剖白心迹柔情蜜语。
整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式各样菜方子。
原来纪二娘子以笔墨,特地请谢蔺吃了顿饭。
谢蔺时语塞:“……”
纪二娘子究竟在扮蠢还真蠢?
过谢蔺没有回信,会回应女子无聊把戏。
谢蔺如往常给纪兰芷解题,没有留星半点儿多余闲话。
幸好,纪兰芷见好收,没有第二次冒犯。
时间渐渐过去半个月,谢蔺对于忙完公务还要应付这位“好学”纪二娘子事,几乎习以为常。
然而近来几日,谢蔺还觉出古怪地方。
只因发现,纪二娘子圈出问题,竟谢蔺半个月前已经解答过题目。
由此可见,此女愚可及,甚至边学边忘!
谢蔺从未教过这么愚钝学生,也对纪兰芷蠢笨感到厌烦。
甚至能忍受纪兰芷通过这种临时抱佛脚行为,考进幼学,教导那些国家未来栋梁之材。
说严重点,纪兰芷这存了祸国殃民歹心。
于,谢蔺第次给这位纪二娘子回信,写了句与解题无关闲话。
“纪二娘子,倘若连这些简单算学都学明白,何早早放弃考试?为何还要执迷悟,心入学当教谕先生?”
谢蔺倒怕她误入歧途,只担心这位纪二娘子学术精,往后误子弟,毁其生。
特别儿子,怎能在这种女手下受教导。
她也配!
几天后,谢蔺收到纪兰芷回信。
纪兰芷:“喜欢孩子。”
小娘子回答言简意赅,铿锵有力。话里意思模棱两可,既说“喜欢照看幼学孩子”这种公事,又像在说“她喜欢儿女绕膝儿孙满堂”这样私事。
谢蔺指骨轻颤,薄唇微抿。
这次倒轮到沉默了。
谢蔺简直能忍受,竟如此没有分寸,和个丧夫孀妇讨论这种私密话题……太欠妥当了。
也可以说,纪二娘子点都蠢。
她巧舌如簧,连谢蔺这种胸有丘壑老官吏,都能被她摆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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