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抓贼
菇菇弗斯 |
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
苏乙也清楚自己何时昏睡过去了,被摇醒时,以为舅母发现自己在偷懒,整个紧张过头,口气没续上,胸口发闷,边咳边喘。
钟洺见苏乙忽地睁开眼,眼神却涣散,气喘止,唇上泛紫,顿时后背爬了身汗。
想到小弟小时候生过场病,半夜咳嗽到喘上气,趁夜撑船送去乡里,生生从打烊医馆里把老郎中叫起来,方知再晚送来会儿要出大事。
“乙哥儿?可能听见说话?”
苏乙朦胧间听见汉子声音,隐约望见抹高大影子罩在身前,遮挡了清晨温吞日头。
眯起双眼,好容易聚起光来,看清来,下子浑身都松弛下来。
“……能听见,没事。”
抹把脸,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期间发现自己衣裳都沾湿了,垂在旁辫子也压乱,真知怎样副狼狈情形。
想来好像每次见到钟洺,自己都副茫然无措样子,半点像个样。
钟洺后怕地呼出口气,像刚刚跟着苏乙喘了回似。
“把吓跳,以为昏在此处。”
又道:“别急着起来,容易头晕,先坐着说话。”
苏乙也确实有点起来,腿脚还软着,只得半路停下,徒劳地扯了扯衣裳,强笑道:“早上起早了,来这里知怎,打起瞌睡来,让看笑话了。”
钟洺却慢慢拧起眉头。
苏乙副浓重病容,比起上次见面,居然又瘦了圈,让怀疑真只剩把骨头。
打量苏乙,觉得这副模样,药肯定没吃,饭也像吃饱了。
即使刘兰草死了相公,对这个外甥哥儿有迁怒,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头。
曾听二姑说过,卢家这些年养苏乙白养,苏家那边为免遭戳脊梁骨,月月给三升粝米当做苏乙口粮,若天两顿稀粥,个哥儿都吃完。
当初把送走时,卢家还要过笔银钱,知几何,总之以刘兰草精明劲,绝对少了。
遑论苏乙还日日干活,纯像买了个家奴,给家当牛做马。
“前几日在山上没见,病了?”
苏乙鼻子酸,抬手揉了揉眼,遮掩道:“落雨那晚,吃风受了点凉。”
着实习惯多说自己事,从小到大,没什么关心过,无论饿了还病了,面对钟洺询问,感动之外,只觉局促。
“这么早时辰,怎在此处?”
装作弯腰摆弄虾网,顺势扯开话题。
说到这里,钟洺又想起龙虾遭窃事,面色爽。
“赶早来下海逮龙虾,想着换了银钱带小弟去看郎中,哪知遇了贼。”
苏乙晕晕乎乎脑子像盛了碗浆糊,钟洺说完后好会儿,才蓦地反应过来,“啊”了声站起。
“那龙虾!”
苏乙起起来了,却身形摇晃,钟洺生怕磕了,跟着紧张,同时解道:“什么龙虾?”
苏乙心下激动,惹出几声咳嗽,咳得狠了,面上染两抹正常血色。
狠狠拍把胸口,像很耐烦自己这会儿咳个没完耽误正事,好歹压下去后赶忙道:“冯宝!先前来时,遇见拎了几只龙虾过了,当时想那品相像能逮到,八成顺了旁,没成想还真!”
早该心里有数,放眼白水澳,能潜到水底徒手抓到那般大龙虾,除了钟洺,压根做它想。
钟洺恍然,火气拱到天灵盖,眉头锁紧道:“便猜到该这厮,果其然。”
既确定了冯宝干,自要去教训教训这知耻,料想时间过得久,对方还未来得及去乡里圩集。
走前想起什么,回头道:“看带了虾网,这里又捕虾去处。”
苏乙没说自己走了神才晃到这里,“原想先来这里撬些蛎黄。”
钟洺觉得奇怪,倒也没再多言。
“脸色着实太差,别在离水太近地方走,实在难受早些回去。”
这哥儿站着都摇晃,还敢在这没石滩转悠,要脚滑跌到水里,连个能捞把都没有。
苏乙低着头,轻轻颔首,其神色令辨分明。
“知晓,多谢。”
钟洺看这副小心谨慎模样,总觉得心里滋味,决定在离开前至少同苏乙说件开心事。
“对了,原本喊要同说小猫事,给它改了个名,叫多多,腿伤也好了少,只骨头还没长齐,有空可以自去家船上看看它,跟小弟说了事,认得,会拦着。”
“阿洺,风风火火,干什么去!”
钟春霞正在船上守着竹簸翻捡干货,之前上山待几日,好些干货闷着都返潮了,趁着太阳高,她赶紧拿出来重新晒,然回头卖给那些个南下走商,要被挑茬压价。
埋头整治工夫,听得隔壁船上声响,抬头看去,发觉钟洺丢了个网兜和木桶在船上,没打个招呼,跑着又走了。
那架势,那神情,她熟悉得行,以往这小子和干仗,这副急赤白脸模样!
“这混账小子,又知惹了什么事!”
钟春霞坐住了,生怕钟洺刚安稳了几天,又惹出新麻烦,她叮嘱大女儿唐莺看好还在船上打瞌睡钟涵,下船便追了上去。
还没到地方,远远见前面已围了好几个,还住和新凑过去大惊小怪道:“快瞧瞧,钟家洺小子又打嘞!”
“都说改了性子,怎么又打起来?”
“哎呦,那谁说得清,总之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上来对着踹脚,看着都心惊!说,这性子哪那么容易改!”
“所以和谁打起来了?”
“还能谁,趴在地上认得嘛!冯家冯宝!”
说话挤了挤眼,“咱们且等着吧,等麦婆子来,今天可有好戏看!”
钟春霞认出说话赖家夫郎,赖家和钟家本有怨,前些日子赖家两个小子好似还因嘴里干净,被钟洺给教训了通,好生吃了瘪。
这赖家夫郎面对钟洺,自添油加醋,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过听到这里她也断定,既钟洺打冯宝,那自家肯定占理,当即也再生钟洺气,撸把袖子冲赖家夫郎杀过去,嘴里骂道:“这昏头乱嚷玩意,竟替个当贼说起话来,回头姓冯偷到家去,有好果子吃!”
赖家夫郎说得起兴,哪里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乍听到钟春霞声音,吓了跳,掐着腰转身,两当即互骂起来。
身处群当中钟洺,只听周遭吵嚷,多少猜得到旁会议论什么,无非自己有逞凶斗狠,仗势欺云云,或乐得看和冯宝两个“狗咬狗”。
过并在意,此刻眼中只有冯宝这个偷鸡摸狗惯了混子,心知此差顿厉害教训。
然总有日,甘只偷点咸鱼虾子,这次敢顺走几两银龙虾,下回说准有胆子摸去船上偷银钱细软。
如此祸害,合该滚出白水澳。
且说这冯宝,刚把龙虾放回自家船上藏好,念着晚些时候去乡里卖了换钱,还没算明白能得多少铜子,被钟洺把拖到木板桥上,上来个窝心脚。
当场给踹出丈远,重重扑倒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动,牙齿磕了嘴,抬头已嘴血。
“钟洺,好端端没惹,作何打!”
尝到股子血腥味,抹嘴见了红,顿时和自己占了理似,嗓门都大起来。
钟洺多话,慢腾腾朝前走了两步,分明手上没拿任何能伤东西,偏生看起来气势十足。
冯宝生得也算矮小,被衬,却像个出生小鸡子,钟洺往前走步,在地上往后蹭步,没了刚刚大声反问劲头,下意识地吞着口水给自己壮胆。
想通,以前也知钟洺打架厉害,个高力气大说,还有股子要命狠劲,四五个敌过钟洺个。
现在却看着比从前更骇,那双眼睛黑黑,白白,看着时像淬了冷铁,让疑心算给把刀,也敢杀!
“要做什么!要打死成!”
干这档子事这么久,冯宝绝头回被苦主逮到。
对于如何当块滚刀肉,早轻车熟路,料想这回和以前样,都没瞧见。
既没作证,钟洺再狠厉,当着这么多面,又能把如何!
钟洺冷笑声,果然能舍下脸皮当贼,脸皮比那老水上后脚跟茧皮还厚。
“打死?碰下子都嫌脏了手。”
钟洺抬起脚尖,复往冯宝屁股上怼脚。
前世出入战场,杀过蛮子计其数,真见过血,相比之下,冯宝这等入流货色,想惩治过两下子事。
俯身向下,字顿,清晰地说与在场所有听。
“冯宝,这套装疯卖傻本事在这好使,从这里顺了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丢兜子龙虾,少说值二两银子。”
言既出,旁边看客全数哗然。
“二两银子嘞,这冯宝胆子愈发大了……这么多银钱,都够寻常家吃用俩月!”
“要别来找,还真信,可钟洺那小子,还真有本事逮到那么多龙虾。”
“看今次甭想混过去了,钟洺哪里好糊弄,里正来了都好使!”
“麦婆子去了哪里,怎还没来护她好大孙?”
再看场子中央钟洺,正毫留情地抬腿踩着冯宝肚子,冯宝像个被抓住要害虾蛄,在那里跑也跑脱,脸红脖子粗。
“知在说什么,道早连船都没离,把将抓出来打顿,还说偷了东西,这什么理!”
打定主意,抵死认,正喊着时,另边倏又冒出个来,上来用力推把钟洺,随即抱着冯宝干嚎起来——
“没天理了!这白水澳什么都能欺们孤儿寡老,踩着们面皮行事!个快死老婆子,怕!要打吗!来打,尽管打死算了!莫打外孙!”
调用缓存:e2b70
创建缓存:bac3f 大小:10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