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酷相思
阿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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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丹青觑眼水墨脸色,怯怯唤道。
三天前,水墨光临试笔山。如今留白罗纹都可担当大任,水墨趁机告假出游。至于打着探望师弟幌子来看情呢,还打着探望情幌子来看师弟,必细究。
甫至被丹青吓得魂飞魄散:张脸白得像画画用雪纺缣,右手食指绑着固定指节玉板,院子里青石板上还有未曾洗尽血迹。再听西棠讲了前因后果,整整三天,句话也没和丹青说。
“师兄……”
水墨无声飘进来,又飘出去。会儿,端着点心水果,冷冷放到丹青面前。丹青低头看,为了方便自己吃,都切成小块小块,整整齐齐。
陪个笑脸,盘坐在椅子里,用左手把碟子拿过来搁腿上,捏住块点心道:“用这么麻烦……知道,左手样好使……”
“啪!”水墨手里书猛地拍在桌子上:“怎么把左手也剁下来?嗯?!”
“师兄……”看着水墨冷厉神色,丹青忽然觉得无限委屈。索性拿出小时候撒娇耍泼本事,边哭边嚷:“死里逃生……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见到……都肯安慰……”
哭着哭着,浑然忘了博取师兄同情初衷,渐渐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前后掩藏心底情绪全哭了出来。
“呜呜呜……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待……怎么能……边那么好……边那么残忍……拼了命画画……给看……拿去杀……杀亲叔叔……呜呜…………口气咽下去……”丹青捂住胸口,“那时候,这里下子憋得受了……如果找个地方发泄……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咳……咳……”丹青哭得上气接下气,满面泪水纵横。
“丹青,别哭了……别哭了……”水墨轻轻抱起放到床上,下下抚平胸口。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多年前挨了师傅打,举着两只粽子似手,趴在自己肩头嚎啕大哭孩子。
——这样灵气逼丹青,纯粹透明丹青,坚持怀抱赤子之心面对命运丹青,在艺术之路上所向披靡,在生道路上劫难重重。
门开了,海西棠端着药碗进屋,看见这幕,心想:总算哭出来了,还师兄厉害。那个号称当舅舅安慰了好几天,结果反过来被丹青安慰。害得自己拎着颗心在旁边看着,生怕激出大病来。
丹青看见海西棠进来,有点好意思。拿过水墨袖子在脸上蹭了两把,眨巴眨巴眼睛:“西棠大哥,别吃醋啊。”
水墨抬手在后脑勺上扇过去:“油嘴滑舌,劣性改。”接过药碗,拿眼神询问丹青。
丹青伸出左手:“自己喝。”口气咕嘟下去,吐着舌头道:“定舅舅挟恨报复害担惊受怕,故意加了三钱黄连。”
话音未落,海怀山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西棠,煎二道时候再加三钱。”
时三个都坐下,瞅着丹青。
十指连心,当时气之下刀子剁下去觉得,过后那种锋利而又冰冷疼痛把丹青折磨得食下咽,夜能寐。海怀山要给用曼陀罗,却咬着牙死活肯。怕这实质性疼痛旦消失,得面对另外种更加无法忍受痛苦。海怀山想想,也再勉强。毕竟,清醒状态下接合神经,也许能多保留分原有敏锐感觉也说定。
丹青看着对面三个六只眼睛,心虚起来,没话找话。
“呃……师兄问……怎么把左手也剁下来……”——好剽悍开题,三个都头冷汗,准备听如何继续下去。
“师兄知道,向来右手拿笔作画,左手拿刀刻印……当时那种情形下,气昏了头,很自然用左手抄起了刀……本来天生左撇子啊,小时候知挨了多少打,才被娘矫正过来。学刻印时候,师傅倒开通得很,随喜欢。”说着,看看右手绑得笔直食指,“舅舅也说了,只力量和灵活性差点——当个纪念好了。其实……字画之道,最要紧腕力……下手向很有分寸,根本必思索……嘿嘿……”没心没肺笑起来。
海西棠拜服:“丹青,叫五体投地啊——”
海怀山知想方设法安慰自己等,心中酸楚,脸上也忍住露出笑意:“哼,手腕断了也能给接上,准备喝辈子黄连吧!”
说了会儿话,水墨道:“丹青,这次来,其实要告诉,留白和可儿快成亲了,问能能去乾城喝喜酒。”
“真?!”丹青抓耳挠腮,喜自胜,“留白这小子……嘿,真想到啊,可儿怎么会喜欢那个榆木疙瘩?”
水墨笑道:“青菜配豆腐,物降物。可儿那疯丫头偏偏能被镇住,比她爹都管用——可见姻缘天注定。婚期定在九月初八,等好点咱们动身吧。”
丹青叠声应着“好好好”,想起要离开舅舅,转过头看着海怀山:“舅舅起去好好?东家定欢迎。”
“舅舅老了,习惯那些热闹场合。时常记得来看看好。”
自六月十六之后,承安带着几个亲近下属在皇帝寝宫偏殿里住下。
宫里宫外,没有说什么。
大皇子本体弱,连日在皇帝病榻前伺候,居然累得昏倒过去。皇帝陛下终日昏沉,已到弥留之际。什么时候醒来,还能能醒来,都个问题。逸王赵承安,已经俨然皇宫代理主。何况众所周知,皇帝自己用紧急敕令把召来,都提心吊胆又心照宣等待着最后刻来临。
从表面上看,承安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只拜托左相和右相大用心维持日常朝政,保证京城安定团结,其事情,统统押后。自己则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救治照顾皇帝和大皇子上。
现在,承安坐在灯下,看着面前缺了个角玉玺。照影心细,把承烈当时站地方周围逐寸搜寻了遍,几乎把碎片全部找了出来,用丝帕包好交给承安。
贺焱、赵让几个站在当地——到了宫里头,规矩自然严格起来,能再像从前那样随便。
“殿下,大皇子……”
“说罢。”
“大皇子秉性素弱,又多日劳累。咱们事先也没想到……会陪着皇上在寝宫里待这么长时间,那祥龙木和乌青草……已经深入神经脉络……性命倒无碍,过……神志受损,无法挽回,脑子大好使了。”
贺焱语调哀戚,心头实则大松了口气。这个最难难题之,老天爷帮着解决了。可见王爷洪福齐天,乃天命所归真命天子。赵承烈撞破真相,无论如何留得。可王爷要合法即位,总能上来杀掉先皇遗子。现在好了,世皆知大皇子至孝,哀痛过度而无法自持,当然很好理解。
“现在最大问题……玉玺。”
亲笔遗诏都已经到手,却能盖上完整玉玺。原本顺理成章件事,若拿出有力合法证明,知凭添多少变数。
“皇上那边,幸亏当初留了两片乌青草叶子。小月说,最多可以拖十天。咱们只有十天时间……”
自从承烈摔落玉玺那刻起,承安忽然意兴阑珊到极致。
拔剑四顾心茫然。
路过关斩将,畅通无阻。当功亏篑时刻,心中涌起,竟然遗憾愤懑,而命运莫测和荒诞。这杀出来地狼藉,原来终归得自己收拾。想拍拍手转身走,才发现所有路口都已被它们堵死。非得收拾好了,才可能寻到出路。
贺焱偷偷看了承安眼,又眼。最后鼓起勇气:“们商量着,玉玺也没有办法……有个,或许……”
承安抬起头,几个只觉明灯利刃般眼光扫过,心有余悸。
“行。”
大家面面相觑——殿下反应比想象中干脆得多啊,怎么办?
“殿下,”这种时候,贺焱当仁让,只能硬着头皮上,“殿下十几年来,苦心孤诣,为今日?奈何……”
“没有玉玺,也样做皇帝。”
贺焱急了,只好豁出去做个诤臣:“若如此,殿下何必当初忍辱负重费尽心血,只求个平稳过渡?只因殿下为,手持权柄图时之快,要建太平江山创千秋宏业。属下等何以惜肝脑涂地生死追随?只因殿下英明圣德心怀天下,乃天赐明君。如今成功在即,怎能中道废弃?”
看承安没有板脸,贺焱放缓语气,恳切道:“眼下虽然风平浪静,待宣读遗诏之时,上边玺印若有丝毫纰漏,朝中那帮老家伙定肯轻易放过。若得到们首肯,边关几位将军回京奔丧之时,恐怕别生事端。招慎,满盘皆输,属下等随殿下同赴黄泉倒也罢了,难道殿下忍心叫生灵涂炭,天下重起纷争?”
“况且……”贺焱估摸着差多了,扔出最后个筹码,“江山美得兼,古已有之。殿下难道想此抱憾终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在身边,总有打动时候……”贺焱心说:用点手段,也没有关系,?对上司只提出问题行,还要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
沉默。
承安终于叹口气:“这件事——们看着办吧……”
所以说,诱惑魔鬼啊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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