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张晓天19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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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仙人球也会开花,一生一次,而且只在深夜,到早晨就凋零,所谓“昙花一现”。因而,这个世界上也就很少有人能看到仙人球开出的花朵,但是据说有幸看到过昙花的人,将终生难忘,不敢相信外表这样难看的植物,也可以开出那么淡雅、那么超凡脱俗、那么飘渺美丽的花朵。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昙花,但我相信它的美丽与哀愁,只有在积蓄了一生的努力后,在某一个时空交汇的最佳点,才会一次绽放!哪怕无人来嗅,它仍旧会静静地、热烈地、毫无保留地绽放出自己这一生的灿烂,幽幽吐尽这一辈子最后一缕芳魂。
让我疑惑的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开花,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美丽,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炽热,为何却常常选择在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睡的深夜开花,天一亮就匆匆凋零,恢复平淡丑陋的模样,而且终其一生都再也不会有开花的时节与机缘?为何不将这种生命的热情呈之街市,让人人都看到它的美,从而懂得它的宝贵与不凡?
或许,这就是仙人球生命的高度与它本身的难能可贵。这种沉寂了许久的爆发,总是带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也惟其这样,它的美丽与生命的激情,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击倒为数不多的有幸看到昙花的人。
对它来说,一辈子一次的绽放便已足够。之前的伪装与尖刺,之前的顽强与斗志,之前的泪水与忍耐,都只为这一刻的绽放,这一刻的不凡!它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为的就是这惊心动魄的刹那芳华!光是想想就已经荡气回肠。
那些难耐等待的平常人,那些匆匆而过的无缘客,将注定看不到它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开花,注定看不到这种用生命与坚韧写就的惊人美丽。
可是,世人都想拥有兰花的娇弱与秀美,拥有牡丹的雍容与华贵,有谁愿意守着一盆难看的仙人球,等着看它那一辈子只有一次而且匆匆一现的昙花呢?
“昙花一现”,毕竟是一个无奈而苍凉的词语,代表着太多的不幸与苦痛。
所以,在仙人球坚强的外表之下,包含着的永远是墨绿浓稠的泪水。尽管如此,这种生命仍旧以顽强的姿态生存,很少有人看到仙人球死掉。无论怎样对待它,它都像是一种可以恒久永生的植物,所以无人垂青。
可是,没有了爱,没有了滋润,没有了水分,再坚强的植物也会死,只不过仙人球的死也不同于其他植物。其他的植物死后,通常还可以留下枯萎的标本供人哀悼垂怜,让人不断想起它们曾经与己相伴的美好时光,一阵黯然神伤之后,自己也得到悲情的满足。而仙人球却是在死去的那一瞬间便褪去它努力长就的尖刺外衣,一下子释放出自己掩藏了一生的泪水,将绿色粘稠的汁液全部倾进已经干涸的土壤之中,速度那样快,快到人几乎察觉不到它的伤痛,当然更不会因为它的离去而悲哀。
对于仙人球来说,这却是它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既然连最顽强的生命都走到了尽头,不得不怅然辞世,只会证明曾经拥有它的人多么失败多么无情,连一盆仙人球也养不活。与其在它死后将这样的罪名加诸于人,何不彻底消失所有存在的痕迹,仿佛它从来不曾来过这个世界?可悲、可叹的仙人球啊!
把悲伤留给自己,这究竟是坚强还是愚蠢?抑或,是一种被生命束缚的伟大与无奈?
那个空荡荡的花盆内,埋藏着它一生的泪水,那又怎样,有谁会在意一颗仙人球的泪水呢?只有我在意,我像它,所以,我把自己的指甲剪下来——这些指甲曾经划伤它——都放进花盆,陪伴这孤独可怜的植物,这一身尖刺而满怀泪水的仙人球。
日期:2010-7-3122:21:00
第五十二夜见缝插针(1)
“刘雨芹,你后天的预产期,恭喜恭喜。准备好了没有啊?”助产士郑筝已经是第四次进来向他们报告这个“好”消息了,而刘雨芹的丈夫李明也终于在郑筝以及其他病人家属的点化下,弄明白对方再三进来重复“恭喜”,是一种暗示:恭喜=红包。
对于李明来说,妻子即将生产,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给人护士一个红包也未尝不可,不过自己今天身上的钱确实没有带够,仅有两百块钱而已。
“小郑护士,谢谢你了。”李明只得再次客气地说道。
郑筝见对方还是没有拿钱出来的意思,顿时心中有气,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禁撕下脸皮问道:“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我跑了几次了,你也不‘表示’一下?”
“啊,那个……”李明顿时窘得脸皮通红,忙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就这?”郑筝瞪着眼睛。
“我只有这么多钱……”
“你打发叫花子啊你?”郑筝气愤地夺过李明手里的钞票,一边揣进自己包里,一边还在训斥对方,“没钱你上医院来干嘛?进了医院就要准备好花钱。现在谁进医院不是大把大把花钱的,啊?没钱你就带自己老婆回家生去呀,跑医院来干嘛来了?哼!”
“小郑护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跟有钱没钱有多大关系?医院里的哪一样正规费用我们不是如数缴纳的?关键是你这项收费没依据。就算你是讨个喜庆我们也图个吉利,但于情于理来说,我们不给你是本份,给你是情份,你索要是丢份,要而不得还骂人就是你过份了。”李明也生气了,跟着书呆子气也上来了,一时间也不管自己老婆在旁昏昏欲睡,就和郑筝理论了起来。
“满嘴顺口溜,你考研啊?神经病!”郑筝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走的时候顺手将门狠狠摔上,发出剧烈的响声,表达着她内心的不满。
这一来,刘雨芹也被惊醒了,迷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李明忍气说道,“你后天就生了。”
“老公,我觉得自己后面有点疼啊……”刘雨芹终于进手术室里生完孩子了,可是清醒过来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没头没脑。
“后面?哪儿?”
“就是,就是屁股那里啦。”刘雨芹小声说道。
“我看看。”李明说着轻轻掀起了妻子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角,缓缓褪下妻子身上宽大的病号裤子,又慢慢地挪了挪妻子的身体,这才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只见妻子的肛门那里似乎被线缝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进手术室之前都好好的,这……”李明顿时想到了助产士郑筝,对,肯定是她。她索要红包不成就故意缝妻子的肛门。李明立刻用手机拍下了妻子被缝的患处,接着怒气冲冲地冲去找郑筝了。
“姓郑的,做人不能这么没道德啊你!你凭什么缝我妻子肛门?就因为给你的红包少了?”
“你说什么哪!我是看她屁股上有痔疮,才好心顺便给她做个手术结扎一下。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缝她肛门的?我缝她肛门我有什么好处了我?”郑筝也火了,“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你……”李明气得说不出话来。
隔壁的医生雷磊听到吵闹声,急忙跑过来劝说道:“李先生,你不要生气,小郑年轻不懂事,刚进医院没多久,有些事情她还不懂的,你别着急,我马上叫她处理好这件事。”接着又转过来对郑筝使了一个眼色,“小郑啊,不是我说你,人有时候就是好心也容易办坏事啊。你还是先去给病人把线拆了吧。”
郑筝只得带上工具,不情不愿地去给刘雨芹拆线。
“你出去。”郑筝一进病房就吩咐跟进来的李明。
“为啥?”
“不是让我给她拆线吗?你想参观啊?”
“她是我老婆,我这一次要在这里看着你拆。”
“看就看,我还怕你看。”郑筝说着就开始粗暴地动作起来,疼得刘雨芹一哆嗦。
“你轻点行不行?你把我老婆弄疼了。”李明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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