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里屋忽然传出薛壮咳嗽声，咳了半晌唤道，“阿爹！”薛良平和秦铮顿时顾得盛氏了，急忙都朝屋里跑。“大壮，可千万别吃心，娘……她那样个，特意针对……”薛良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大哥，没事儿吧？”秦铮也扑在炕沿儿上，紧张地盯着大壮。薛壮又捂着嘴咳了几下，这才勉强顺过气来，伸手在怀里摸了半晌，最后终于掏出锭银子，向前伸着手，似乎想要交到薛良平手里。“爹，若因为回来，害得家里闹成这样，那倒如死在外头……咳咳……”话没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秦铮从薛壮手里拿过银子，用力塞进薛良平手里。但脸上却分明挂着情愿，银子都给过去了，还忍住低声抱怨道：“大哥伤了腿脚，路上知遭了多少罪，快到家又染了风寒，连住店都舍得，在大通铺上硬躺了几日挨过来，如今还没好利索呢！拼了命捂着兜里这点儿卖命钱，只惦记着回来贴补家里……”薛壮好容易止住咳嗽，涨红着脸冲秦铮斥道：“少说几句！”然后又扭头对薛良平道：“爹，这些钱离开军营之前上官给，您拿着贴补贴补家用，也算儿子份孝心。”薛良平听这儿子瘫了才换来钱，心疼得脸都抽抽了，抹着泪说：“大壮啊，这钱自己好生留着，以后要用钱事儿还多着呢！家里再难还能差双碗筷！”盛氏在外头耳朵都竖起来了，听到有钱，顿时也哭了，胸口也疼了，蹦三尺高，直接跑进屋里，把从薛良平手里抢过银锭子。她抓着银锭子往嘴里送，咬了口见果然真，这才裂开嘴，露出满口大黄牙笑道：“哎呀，这怕得有五两吧！”秦增见她把银锭子左手换右手、右手倒左手地掂量，冷哼声道：“好生看清楚，那下头可有官府印记呢，足足地五两雪花银！”山顶子村这种穷乡僻壤，即便见到银子，也都成色太好。盛氏这还头回看见雪花银，美得合拢嘴，也没去计较秦铮态度。“这婆子，长了双眼睛怎么只盯着钱看！”薛良平气得伸手要回抢银子。盛氏赶紧把银子塞进怀里贴身藏好，撇嘴道：“老头子，上嘴唇碰下嘴唇，话说得可真轻巧。这哪里添双碗筷事儿，两个青壮年大小伙子，敞开了吃可要吃死老子！再说了，既然这儿子孝心，咱们哪有收着道理。”“……”论口才，薛良平可完全盛氏对手。“爹，快别气了，家过日子，钱给谁还样。这么多年都没在家，也没能在身边儿照顾，更要说帮衬家里什么了，若连这些钱爹都收下，岂怪儿子了？”薛壮番话说得薛良平老泪纵横。盛氏在旁蹬鼻子上脸地说：“大壮，可刚回来挑理，娘死得早，进门时还会走呢，还把屎把尿把拉扯大？如今回来了，也盼着孝敬什么，但好歹叫声娘，也枉养场！”“给闭嘴！”薛良平瞪了盛氏眼，拍着薛壮肩膀道，“儿啊，踏踏实实住下，有爹饭吃会缺了，这咱们老薛家，看谁以后敢再说混账话！”盛氏气得直翻白眼，但想起怀里揣着五两银子，心情顿时又好起来，懒得再多说什么，扭着身子回屋去了。薛良平在这边抹了半晌眼泪，又回正房自己喝闷酒去了。只有夏月初看着地上菜心疼，但饭总还得吃。她没有再去找盛氏拿鸡蛋，干脆挖了勺自己做辣酱，加了点儿糖，把小根菜丢进去抓匀，当个小菜尝鲜。再去屋檐下揪了几个干红辣椒，放在灶坑里烤烤，搓碎了洒在白菜炖土豆里。这会儿工夫，秦铮已经把屋里炕桌都收拾出来，大盆白菜炖土豆热腾腾地摆在当中，上面带着星星点点嫣红，散发着辣椒香气，旁边摆着蒸得暄腾热乎玉米面饽饽。最后碗白绿相间裹着红色辣酱小根菜端上来，顿饭看着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秦铮还在对小根菜炒鸡蛋念念忘，咬了大口饽饽，含糊地说：“大哥，刚才没尝到，嫂子做那个炒鸡蛋好吃得得了。可惜也只尝到口，被那个老疯婆子给打翻了！”吸溜了口汤，辣得倒吸口气，却丝毫耽误手里动作，夹了筷子辣拌小根菜塞进嘴里，顿时睁大眼睛道：“这么做也好吃，大哥快尝尝！”夏月初胃口大，吃饭也文静，拿着半个饽饽着汤慢慢地吃，听了这话笑着说：“这刚拌上，若放到明天早晨腌入味了更好吃。”薛壮没有说话，但嘴却丝毫没闲着，三个饽饽两碗菜，着小菜飞快地下了肚，眸中闪过丝满意神色。
      f2.这路风餐露宿，今天总算吃上顿舒心饭了。早早晚晚顿饭吃完，夏月初收拾好碗筷，又烧了几锅水给让薛壮和秦铮洗澡。两个衣裳都又脏又破，已经没法儿再穿了。秦铮年纪还小，身子骨没长开，勉强还穿得上薛壮当兵走前衣裳。但薛壮如今真长得又高又壮，怎么都塞进当年衣裳里了。夏月初只得去找薛良平，打算借身儿衣裳先应应急。结果盛氏和薛芹都在屋里，只有薛良平喝得烂醉在屋里炕上睡得鼾声如雷。她只好去东厢房里去找孙氏帮忙，看能能借身儿老二薛力衣裳穿穿。孙氏算这个家里除了薛良平之外，唯给过夏月初善意和温暖。只过她很多时候也有心无力，因为她在家里地位也比夏月初好到哪里去。每天除了要忍受婆婆摔打责骂，还要承受薛力种种暴力。究其原因，过因为她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如今五岁，已经会帮孙氏干活和照顾妹妹。小女儿今年刚三岁，也很乖巧懂事。只可怜薛家重男轻女，两个孩子到现在都还没个名字，直大妮儿、二妮儿地叫着。孙氏这两年直没有再怀孕迹象，便天天被盛氏指桑骂槐，说她占着地儿抱窝老母鸡。饶这样，孙氏依旧保持着善良老实性子，对夏月初也直很照顾。此时见她过来借衣裳，孙氏赶紧上炕琴里拿了好几套薛力衣裳出来，里衣外衣都有。“这些都洗过，先拿两套去应应急，回头去镇子上扯两块尺头，帮着给大哥做几身儿衣裳。”夏月初挑了两件看起来最旧，好在孙氏个爱干净，衣裳虽然布料已经发白起毛，但都洗得干干净净，孙氏把衣裳卷好塞给夏月初，突然又从炕琴紧里头抽出个红彤彤东西，刷地塞进衣裳卷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