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我是傻瓜啊？”唐贺功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俩是什么想法，我和你们一样，我也害怕郑岩参与了这个案子，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找到相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而且，案子已经进行到了现在的地步，我觉得，这个案子和郑岩无关，我们还是赶紧了结了这个案子，回去集中精力寻找郑岩更合适。”
      
      　　“那你说说，我们藏了什么？”杜丽饶有兴趣地看着唐贺功。
      　　“我不知道。”唐贺功摊了摊手，“但我知道你们肯定藏了什么东西。C市警方的侦查方向有误，我们都看出来了，一个护工，培养那些蛆没有任何意义。你没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你有更明确的调查方向，你巴不得他们走错路，这样才能给我们争取到时间。”
      　　“你想太多了。”杜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说出来是因为我还不知道这个发现有什么用，不反对C市的调查方向是因为没有充足的理由反对。”
      　　“你们啊。”唐贺功苦笑了一下，说：“根本就不相信我。”
      　　“对。”杜丽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我们才失去了郑岩。”
      　　唐贺功一怔，一脸的尴尬。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秦玲见状，连忙说道。
      　　一个小时后，专案会再次召开。会上，C市警方原本的信心满满不见了，一个个都像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
      　　专案组负责人此前已经和唐贺功通过气，从嫌疑人家中取回的检材经过鉴定后，与案发现场的证据可以匹配的只有那双老式解放鞋的底纹，指纹及掌纹无法匹配。
      　　“而且，我们的技术人员深入分析发现，从嫌疑人家中带回的解放鞋鞋底磨损没有一双能与现场留下的足印匹配。”主办侦查员难掩失望的情绪。
      　　“那就来看看我们的发现吧。”唐贺功笑了一下，向杜丽点了点头。
      　　“先看这个。”杜丽示意秦玲拿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是秦玲在藏尸现场发现的植物残骸，“秦法医鉴定过，这是罂粟壳，焚烧过的罂粟壳。”
      　　“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主办侦查员皱了皱眉，“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个东西，但是一直没想明白，这个东西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本着抓大放小的原则，就没太关注。”
      　　“有很大关系。”杜丽说，“来之前我们查阅过案发地点的资料，人称‘鬼楼’，对一些探险者的文章进行了分析，闹鬼一事肯定是子虚乌有，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到过一股特殊的气味，我认为就是这个气味让他们看到了幻觉。气味的来源就是这个焚烧过的罂粟壳，它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作用。问题就在这里，谁会用这种方式阻止探险者对‘鬼楼’的探险？”
      　　“是凶手！”主办侦查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没错。”杜丽点了点头。
      　　“可是，这也不能帮我们锁定犯罪嫌疑人啊。”主办侦查员苦笑了一下，“罂粟虽然是管制品，但是私下里还是有流通，尤其是罂粟壳，要弄到并不难。”
      　　“所以我们还需要另外一条线索辅助我们缩小嫌疑人范围。”杜丽说着，又让秦玲拿出了另外一个物证袋。
      　　“你们看我像不像小叮当？”秦玲突然说，会议室里的人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们都知道，在如此严峻的时候，秦玲还能开这种玩笑，说明Z小组的确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杜医生，你就直说吧，接下来我们要抓谁？”专案组负责人说。
      　　“抓谁我也不知道。”杜丽摊了摊手，说：“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我觉得应该是个中医大夫。”
      　　“中医大夫？”专案组负责人愣了一下，“杜医生，这案子和中医大夫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慢慢说。”杜丽笑了一下，说：“我让秦法医对现场的蝇进行了鉴别，发现这是丝光绿蝇，而丝光绿蝇正是医用蛆的母体，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凶手培养这些蛆是用作医疗的。”
      　　“蛆？医疗？”专案组的人更加费解了。
      　　“是的。”杜丽再次点了点头，“蛆用来做医疗古以有之，在医学上被称为是蛆虫疗法，是利用医用蛆虫帮助清理溃烂伤口，吃掉阻碍伤口复原的坏死组织和细菌的一种自然生物疗法。早在十六世纪中叶，人们就已发现感染创面上孳生的蝇蛆非但不会加重感染，反而有利于愈合。在19世纪，拿破仑的军队里就使用这个方法为受伤的士兵治疗，并且将这个方法推广到了美国内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直到20世纪40年代，抗生素的出现使得蛆治疗法被遗弃，用蛆治病成了一种简陋而不科学的土方法。有研究人员表示，蛆虫清理难于愈合的大型伤口的速度超过手术。”
      
      　　“杜医生，按你说的，我觉得，凶手更像个西医大夫。”专案组负责人摊了摊手，说：“这种方法明显是从西方传过来的。”
      　　“不。”杜丽摇了摇头，“我说过，因为抗生素的出现，蛆虫疗法已经被西医遗弃了，这种看起来简陋而不科学的土方法和中医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而且，现场发现的痕迹也不像是一个西医大夫留下的，西医惯常使用的是植物的提取物，中医才习惯使用植物本身，现场留下的罂粟壳让我相信，凶手至少和中医有密切的关系。”
      　　“所以。”杜丽顿了一下，说：“我认为接下来的排查方向应该以中医为主，而且是一个擅长治疗糖尿病及其并发症糖尿病足的中医大夫。”
      　　日期：2014-12-0222:49:00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阶段，案件的侦破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而就在此时，另一个侦查小组也传回了消息，确定了一具尸体的尸源，据家属回忆，此人曾在某中医处治疗糖尿病。
      　　“抓人！”专案组长一拍桌子，说道。
      
      　　两个小时后，警方在一家社区诊所里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被捕时，嫌疑人正在用蛆虫为一名糖尿病足患者治病。面对突然出现的警察，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只是叮嘱助手在半小时后取下患者创口处的蛆虫后便主动伸出了手。
      　　“你们听过这么一个笑话吗？”审讯室里，这个脚上穿着解放鞋，身上一套旧中山装，肤色黝黑，脸上也布满了沟壑的老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当中医推荐你去看西医时，说明你真的病了，或许还有救。当西医要你去找中医调理时，就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他的脸上充满了苦涩和失落，说：“这就是中医的处境，总是在西医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们。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对于我来说，西医只能算是‘下医’，而中医已经达到了‘上医’与‘中医’的层次。”
      　　“那些被害人都是什么人？”侦查员问。
      　　“都是我的病人。”老中医摇了摇头，说：“本来蛆虫疗法对治疗他们的疾病是非常有效果的，可是他们都是在病入膏肓，西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我这里，我只能尽力而为，运气好的就痊愈了，运气差的，就回家等死。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为中医的发展做点贡献。”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侦查员问。
      　　“我没有杀他们。”出乎侦查员的意料，老中医矢口否认自己杀人，“他们是自愿捐献身体的，我和他们之间有协议。他们的悲剧不是死亡，而是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