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兴看心里凉了半截。这冷库门前地方，虽然还算小，睡三个比较宽敞，但灯光暗淡，想看看书挺困难；而且通风条件很差，在这里时间长了会觉得很闷气；晚上睡在铁板上肯定硬帮帮，天天这样睡会使腰酸背痛。这怎么办呢？再想，为了能多赚点法币，也只好忍受了。
      
      然后，家兴和梁师傅回到了厨房，梁师傅把小张、小王叫到了起，对三个说：“们三个互相来认得下，这个小胖子叫王永生，这个矮个子叫张大力，刚来叫李家兴。叫们小李、小王、小张。们三个也算个小组，小李当组长。”又回头对家兴说“好像读过书。”
      
      “读过。”
      
      “读了几年？”
      
      “六年。”
      
      “文化。在学校里管过吗？”
      
      “当过班级里班长。”
      
      “那现在管两个应该没问题。小王、小张，怎么样？”
      
      小王和小张都点点头，没说什么。
      
      “好，摇头点头，这样定了。们三个好好配合，把这轮船上几十个船员天三餐服侍好。把厨房卫生、杂务工作搞好。至于们三个具体怎么分工，回头再同小李商量。”
      
      当天晚上，家兴和小王、小张，按梁师傅意图所作分工，顺利地完成了上船后第次给船员们端菜送饭，洗刷、打扫厨房卫生工作。吃好晚饭，船从十六铺起锚，接着向东北航行到了黄浦江东岸，在浦东侧德士古码头边抛锚，停泊妥当。
      
      第二天正好中秋节，家兴们向船员们送完早饭，只听到码头上热闹了起来。到船右舷甲板上，见到码头工已开始把桶桶汽油，从码头堆场上往船舱里搬运。对这码头工劳动场景兴趣很浓。正好这时伙房里有空隙时间，下了船来到了码头上，站定了观察。发现这里码头上搬运没有点点机械设备，完全靠力肩扛手抬。搬运工有四、五十，两个组，使用种粗壮结实麻绳，这麻绳两头各有只铁钩，把这两只铁钩往汽油桶两端边沿上钩，再将根长长扛棒，往麻绳中间穿，将油桶抬起。
      
      这时，正有几个工走到码头台阶上坐下来休息，家兴上去聊了起来。知道这桶汽油五十多加伦，个加伦七斤多，三百多斤重。家兴心里算了下，这两个抬桶，等于每肩上压了百五十多斤重分量，肩抬着重物，走平路还马马虎虎；但在码头上，论往下还往上走，都很吃力。
      
      在好奇心驱使下，征得个年纪四十上下码头工同意，家兴欲试这码头搬运工到底有多辛苦。这个工叫另个多休息会，和家兴搭档抬起了桶油。家兴同这位工起，肩抬汽油桶，迈开双脚，个台阶、个台阶吃力地往下走着，数数大概有四十多个台阶。随着工们喊得号子声，边走着，边也哼着：“嗨唷！”、“嗨唷！”劳动号子，好像肩头轻松了点，脚下有力了点。但只抬了三桶，劳动了大约半个多钟头，已经大汗淋漓，感到筋疲力尽，两腿发软，肩头压痛，口干舌燥了。家兴这下才真正体会到这码头工，出卖苦力个什么样滋味了！
      
      家兴尝试做了会儿码头工后，回到了厨房，帮着洗菜等等。开完中饭，家兴把厨房里清洁工作全部做好，然后又回到这船头甲板上倚着栏杆，面在等君兰们到来，同时继续在观看着这码头工搬运汽油劳动场面。已经从上午亲自参加劳动中，来体察了码头工所付出辛劳和流汗甘苦。现在，看着这些码头工，在劳动中时地用搭在肩头毛巾、布条，擦去挂在额前、脸庞上个劲地滚滚往下直淌汗珠；见到们紧咬着牙关，步步用劲地抬着沉重汽油桶，艰难地往下走着；在们脸上根本见到丝丝笑容，除了哼着“嗨唷！”号子声外，谁也愿多说半句话。
      
      家兴在体察码头工劳动艰辛同时，又把眼睛闭起来欣赏着这从未听到过、如此美妙、动听、码头工劳动号子。这号子声高阵、低阵，紧阵、慢阵，此起彼伏，阵又阵，在码头上空回荡着；这号子声传向四方，传到江面上，同江面上断地拍打着波涛声混和在起，在宽阔江面上渐渐消散；这些码头工发出号子声，有时高亢，有时沉闷，较有节奏，也有很强、很美乐感，给种艺术、美享受。家兴想到，这劳动号子，如果谱上乐曲，可以说组动听、悦耳、美妙交响乐。但家兴张开眼睛再看看这些码头工在劳动时脸上艰难表情，流淌汗水，想到们所付出艰辛，如果拿这两者进行相比，又那么协调，反差巨大，充满矛盾。
      
      这暂且说。现在再来讲述中秋当天下午，君兰领着丽绢和锦绣，按预先约定来为家兴饯行。三个到了十六铺码头，雇了只小舢板，直摇呀、晃呀地向德士古码头进发。小舢板船工，位五十多岁老爷叔。面划着，面同君兰等三个攀谈着。君兰们今天第次乘着小舢板，在黄浦江上徜徉。三个尽兴地欣赏着美丽浦江风光，从黄浦江江心、小舢板上看外滩，幢连幢高楼大厦，真别有风味。海关大楼报时嘹亮钟声，时地随风吹送到们耳边。
      
      们乘坐这页小舟从十六铺出发，向东北方向慢慢地摇曳着、漂移着，断擦过艘艘在黄浦江江心抛锚停泊美国军舰。君兰数了数，至少有十几、二十来艘。军舰颜色淡灰色，很高、很长、很大。舰首、舰尾、两侧，有很多长长炮管、黑洞洞炮口，虎视眈眈向外伸展着；高高地悬挂在舰上高塔和舰尾星条旗在风中招展着；舰上有少穿着白色水兵服影在甲板上前后走动。
      
      这位老船工看看这些美国军舰，对三个年轻说：“黄浦江们中国黄浦江，美国兵舰直在这里停着、摆着，到底那门规矩。”这位大叔感叹也道出了君兰们想法。三个听了都摇摇头，跟着也都深深地叹着气。这条小舢板在美国军舰旁经过，好似水面上漂浮着片小树叶，轻轻在它身边掠而过。
      
      小舢板越向东划去，这黄浦江江面越来越宽。在江面上来来往往商船，驳船，特别美国军舰上放下来、来回飞速般穿
      
      梭在江面上运送水兵们上岸和登舰汽艇，掀起了阵阵波涛。波又波汹涌波涛滚滚而来，老船工立即用力划桨，拨正船头，顶着波涛峰面而上，小舢板也上上下下地随波逐流，起伏颠簸。
      
      开始时，三个都非常害怕，心都像被吊在了胸腔中，好像随时有可能从嘴里跳出来！们又怕舢板被波浪掀翻，大家会滚到江里。两个女孩子几次惊叫着，伸手来抱住君兰。
      
      “要动，坐稳了，没事！”这船工老爷叔凭着沉着、熟练驾驭技巧，战胜了个又个惊涛险浪。过了会，们三似乎也慢慢地适应了舢板颠簸。大家都再说话，而随着波涛涌动而心潮起伏。三个本在条船上，应该同舟共济，可现在三个却各想着各心事。
      
      君兰想马上要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应该没有问题。但使安、烦神丽绢个性，要她改变确实太困难了。现在家兴又要离开上海，要想赢得丽绢芳心，缺了个可靠帮手。
      
      锦绣呢，在考虑家兴走了，自己生活又会回到过去那种寂寞而空虚境况中去，但为了帮助家兴实现所设计生目标，她也只有暂时忍耐。可面对着坐在她对面、忽然变得更加美丽，娇妖丽绢，凭姑娘本能，她感到丽绢确实她个强劲对手。会儿，她认为这家兴谁也夺走、抢去！但会儿，她又信心足，好像已经她输了，家兴被丽绢抢去了！
      
      其实脑海里最平静丽绢。她对家兴那份深爱，坚定、有增无减、越来越深。但现在同她争夺至爱别，而曾同窗好友，亲如姐妹锦绣。锦绣虽然后到者，但丽绢也知道爱个分先后。们都说爱情自私，这话点假。要这两都男，丽绢也真会约锦绣来次决斗，决雌雄，比个明白，分个高低。但她想想，自己和对方都女，还慢慢用心计、计谋，看看谁能棋高着，谁最后赢家？们几个想想，但这小舢板终究还来到了德士古码头。
      
      过，此时心情更为复杂家兴。此次西行，结果到底如何？还真心里没底。但，最使感到难缠事这两个结义妹妹。知道这走，后面会闹出点什么故事来。想这两个肯定谁也会相让，而君兰又没有能力来控制此等局面。旦乱了套，回来后如何收拾？
      
      家兴在翘首企望和沉思中，忽然抬头看到了小舢板划过来了。君兰们也见到了轮船甲板上、在频频招手家兴。
      
      家兴便高声喊道：“君兰，们来了。先上码头等，马上下来接们。”
      
      过了刻，这四个总算在码头上会了面。君兰说：“们才分别了两、三天，可好像已经分别了几个年头，真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