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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爱情故事(29章/31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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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让我为你拭泪么?将手帕递给她,她摇摇头。
      「有跟一个女孩交往著,感觉总是不大对。今天才发现原因了……」
      「她在某些方面跟你很像,喜欢简单的事物,吃水果,爱笑又怕鱼尾纹……」
      「或许是因为有些影子像你,所以才跟她在一起……但,她终究不是你。」
      「无法取代你。」
      兰默默不语,良久良久,问了一句∶「那莉呢?你也这样对她说吗?」
      向晚的海风呼呼吹著,身体冷起来,心感到更冷,是一种刺痛。
      「我跟她是一个错误。一个出轨。已经过去了。」冷冷说著。却感到心中发冷的厉害,又似波涛汹涌。跟莉的种种,完全没有爱吗?只是出轨吗?只是无聊寂寞吗?罢了罢了,往事已矣。已经过去了。
      「你都是这样把你的感情归档的吗?」一句句诘问像针刺像刀割著心,原来自己不曾好好的处理过感情,是归档便罢,怕是任自己情液四处泛滥,将别人跟自己的感情世界淹漫的乱七八糟吧!?
      夕阳终於隐隐没入海天尽头。兰走回礁石,我也跟著。风呼呼吹著,越来越大。远处渔火点点,天空也涌出了点点星光。我抬头上望,穹苍茫然,似乎无穷无尽。兰低著头,玩弄著衣角,似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无言辩驳,仅觉胸口翻腾,似乎酝酿著什么,又说不上来。
      
      第三十六章
      在见与不见之间距离多少?
      隔著一片泪光 看你在云里云外走著
      一阵冷冷如蓝钟花的香雨
      悄然落下
      ——周梦蝶·绝响
      海涛慢慢漫上脚跟,有份沁骨的冰凉。你依旧俏立在水中,淡紫色的洋装,像支幽兰。感觉再也掏不出什么说辞可以回答你的诘问。是词穷的恐惧。
      害怕你站得越来越远。害怕将永远失去你的身影,遗忘你的体温。
      你的脸上挂了两条泪痕。略带苍白的脸在夜风中是如此娇小柔弱。这眩然欲泣的神情,是多少次入梦的记忆?往事一幕幕映上心头。
      想起你梳辫子的样子。第一次留长头发的样子。送你的八十元的木制鱼形发夹。你一直舍不得用一直到你剪了短发。总是这样吧。一直舍不得的心情。只是你舍不得这两支鱼发夹。就舍得下双鱼座的我吗。错了错了。鱼的发夹可以整理你的头发。双鱼的我却是乱了你的心情。你终於还是剪了头发。为了是不再用我的发夹。还是不愿再次想起我?
      心弦在悸动著,似应和了某个奇异的和弦。微微振动著,越来越大,胸口一阵气闷。再次拥紧了你确认是你的身躯你的体温。我迷失太久。这是重温还是幻梦。我害怕这是梦所以紧闭了双眼不愿意再睁开。
      「对……不……起…….兰……真的……对不起……」一阵冰凉闪过脸颊。
      我哭了?
      
      防御许久的自尊崩溃。有太多的话要说,我却不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想哭。
      像做错事的小孩,我哭了起来。要说的就是这些吗?太多的争辩都是多馀的。谁对谁错都是多馀的。如果可以挽回,我愿承担所有的指责跟罪愆。如果泪水可以挽回什么,我将毫不犹豫地释放出来,到最後一滴,到乾见底。这是我蓄积已久的心的水塘。原本以为结冰固化多时。你温暖的体温是不是融冰的朝阳?你的胸膛是不是我流向的大海?
      是要卸去所有的面具、武装、可笑的自尊。是要剥下所有的矫饰、矜持、虚伪。是要褪去所有的厚壳、映茧。在你面前,我只是这样不堪的自己。优柔寡断,滥情幼稚的自己。心,感觉慢慢澄清。是了是了,绕了一圈,回到原来的地方,最初才是最後的终点。可以停泊靠岸的所在。
      是呵~~你以泪为标点,点去了我的浑沌。
      像个孩子似地,靠在她的怀中哭泣著。感到她的身体由抗拒、坚持、而後慢慢适应了我的拥抱。望著她的双眸,有一星如月。
      我再次吻上她的双唇,她迟疑了一下,然後交融。有股硷硷的滋味,不知道是她的泪,还是我的,亦或根本是海风的错觉。
      彷佛是你我久违的初吻。
      潮来潮往,像滔尽了什么,又彷佛从来没有带走过些什么。
      x x x x x
      黄昏。六月的湖边。金黄色的阿勃勒放肆地开著。树鹊嘎哩嘎哩鬼叫著。带著兰去看喜鹊的旧巢,全无踪迹可寻。
      「咦~~以前还在啊~~……台风来大概刮掉了吧!?」
      
      妻浅笑著瞅著我。听我道天宝遗事。是呵。时移事往,飞快向前的箭。来不及沈淀的人生,忽忽向前。旧地重游,不单人事全非,景物也不依旧了。陪伴我渡过两年岁月的旧馆早已铲为平地。篮球场也荒废了。大草坪的木棉,依旧不开花。
      推著婴儿车到湖畔。坐下。小翔刚好醒来,吵著要吃奶。妻忙不迭亦地取出奶瓶。阳光透过阿勃勒投影下来,像一阵金色的雨。
      「兰……」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阿勃勒还有个美丽的名字?」
      「没有……你跟谁说啦……」妻笑笑。
      「哪有……跟你说……它又叫金急雨……金色的下得很急的阵雨。」
      妻抬头上望开的满树灿然的金黄,同意地点点头。
      远处一株凤凰木烧起了满树的红,像火焰一般。这样炙烈浓厚的情感固然动人,但如同午後的骤雨,来的急去的快,在艳丽地烧伤双眼、烧痛了心後,在夏日结束前,终将化为满地凋零。
      我曾经惑於这样的艳丽,迷於这样的激情。深信夏天不会结束,可以拥有一季的红花绿叶,永不凋零。一定要苦尝花果凋零的衰败跟严冬的寒凉,才相信身边默默吐著芳华的幽兰才是最香最美。
      许是我幸运吧!?再回首时还有人殷殷盼著。常在梦中回到过往,生命中每个环节。回到跟兰相遇在忠孝东路行人道的那个下午,阳光依旧灿然,只是多了份青涩的颜色。回到嘉义车站,那个站在雨中痴情又好笑的自己,抱著一盒化了的巧克力。回到跟兰走在光华桥头,远眺火车铁轨到天的尽头。回到布拉格之春。水木咖啡厅。回到了莉的容颜。回到了过去的……情爱罢!?
      我常在想,若是没有遇到莉,是不是会有其他女子进入我的生命?
      我常在想,寂寞是真的难熬?还是放纵自己的藉口?
      我常在想,若我是兰,会不会接纳曾经背叛过的我?
      每次问她,她总是笑笑,骂我无聊。说她全忘了。偶尔又会亏我一两句,特别是要奴役我买什么礼物给她时。久而久之,莉反而成了我们的旧友。因为常常提起她,她已经变成我们过往不可忽视的存在。
      口袋里揣著一张信。是莉寄来的。昨天在办公室收到的。
      少青: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她呢?也好吧!?照时间推算,你们应该结婚了吧!?你还是没跟我说。自己想想,也没给你留下什么住址,
      自己从来就是飘零不定的,也无法给你确实的落脚所在,所以,还是不能怪你吧!?
      猜猜我在那里?
      知道吗?我来到了布拉格。就是那个的布拉格?还记得那部电影吗?好久了呵~~
      想去找汤马斯跟特瑞莎隐居的乡村。心目中他们是一直好好的活在那里的。电影最後不是他们开进浓雾中吗?我相信是浓的化不开的雾,只是一个蒙太奇手法,不是代表一个结束。
      想像自己是莎宾娜,要寻到汤马斯,吓他一跳。看他如何被特瑞莎踢下床、睡客厅。我还可以跟她说汤马斯还有几号几号女朋友,住在那边。哈哈~~看汤马斯如何神气起来,怎样,够变态罢!?哈哈哈……
      报社会派我来欧洲,是个机缘。靠著自己一点语言天份,一路由法国走过来,跨过德、奥、进入捷克。涂涂写写,赚点特约稿费,也补贴一下自己旅行的开支。看过我写的稿子吗?我到过了几个老城市。其实欧洲最吸引我的还是一些小城的人文气息跟艺术气氛。
      此刻我投宿在一家小旅馆,由窗台可以俯见弯弯的河流蜿蜒。时近黄昏,河上弥漫著薄雾,映出了阵阵金光闪闪。远处是松林,高高低低深深浅浅,河对面有人家,烟囱冒出阵阵炊烟。如果把这幅景象剪下来,活脱就是一张圣诞卡片,只是纯白为浓淡不一的绿,点点的红跟金黄所取代而已。
      窗台种著一株郁金香,孤傲地在风中摇摆著。空气中弥漫著阵阵小麦的香味,还有股平和的气息。想起个叫做罗兰巴特的作家。他是不是写过这样的景致?
      知道吗?在这个异国的黄昏,格外想念起以前在学校的种种。与你的种种。
      成功湖的薄暮,是不是也有相同的金黄波光?相同的松林?
      空气中是不是依旧有相仿的花香跟笑语?
      常想起跟你在一起的琐事∶跟你小声地守在乌臼下,你看著白头翁上上下下地觅食,我则担心著最後一枚枯叶是不是就要离枝?
      总是害怕这种凋零的景象,害怕这种破败感。所以我必要一直寻找著,躲避著,也伤害著……
      不说这些了。只想跟你说,这时刻突然想起了你。看著一家家灯火亮著,有一家是汤马斯跟特瑞莎,有一家是少青跟慕兰吧!?
      收到信的时刻在做什么?吃晚饭吗?
      衷心期盼你跟她能长长久久,相伴一世。兰没有问题,倒是你,依旧花心吗?年纪大了就要收敛些啦……站在老朋友的观点上,还是要劝劝你的。
      住址是你很早前给的,不晓得收得到吗?不过反正也没关系,写过,也就算了。
      我大概还是会一路旅行下去。回台湾的日子大概是明年春天吧!?这边的阳光不强,温吞吞的,令人格外想念起南台湾耀眼的烈日跟满眼放肆的绿。
      希望来年春天可以去探访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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