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韶华簇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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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双再次开口:“我刑部的仵作李家曾给过我一只帕子,是丢在陈姥姥身侧的,上面沾有同样的药汁,显然是某人在喂陈姥姥服药时遗漏的部分。”
“……”
“那不是一只普通的帕子,是丽锦绣庄清掌柜送到阿阮那边的一块试样花布所做。当时娘与我都在场,因为是试样布,本无甚用处,可您瞧着上面图案别致,便叫菖蒲收了,做成了两只手帕。”
菖蒲闻言回想片刻,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后来奴婢做好,与老夫人交差时,正好赶上表小姐跟云小姐过来请安,两位小姐瞧着喜欢便同老夫人讨了去。”
菖蒲这一说,一旁的落芳也忙声附和却有其事,还道出了那帕子上的花样款式。
如此这般温氏自然也不会全无印象,只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姬无双会记得那般清晰。
姬无双笑笑:“因为当时阿阮看到那款花样时,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给人甩脸色。好奇之下,我特别而仔细的瞧了这副花样,自然记忆深刻!不过为防错失,我适才嘱了黑叶带着那帕子去丽锦绣庄那便去做确认,这个时候相比他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黑叶,姬无双的侍卫兼保镖之一,也就是之前那出手不凡的黑衣之人。
温氏面色微沉却是不再言语。
姬无双又道:“两只帕子,云汐一只、可柔一只。谁的嫌疑最大,难道还用再细究吗?”
“天呐!也就说,是琳琅拿着表小姐的帕子行凶,跟着败露了痕迹?”
绯色点头:“当是如此,能拿走表小姐贴身之物的,大约也只有琳琅这个曾经的大丫鬟了。”
“可是,”菖蒲微疑,“这也不能说明就是琳琅在药中动了手脚,只能说,是她喂陈姥姥吃的药啊!”
姬无双抬眼看了看那边提问的菖蒲,跟同样看来的温氏,缓缓再道:“自然有人帮她!这一天之中她还不至于制药杀人,再那么快速度寻到替罪羊。陈姥姥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蓄谋依旧了的,纵然没有倚楼阁中的气急中风,想必她的中风也是迟早的事情。”
“……”
“只是他们相中了阿阮。相中了她在宅中的不得势跟弱小,所以先寻到了她这个替罪羊,叫陈姥姥在她那里出事,然后落井下石,杀害陈姥姥进而将所有罪名推去阿阮那里。”
“……”
“待差错一出,迅速的寻上了第二个替罪羊——燕子,叫她做个‘畏罪自杀’来顶罪。只是他们似乎认定了可以拉阿阮下水,没想会被汪沛的出现打乱了全部节奏,后面的安排显得十分仓促而漏洞百出。”
姬无双这一通分析下来,事情条理瞬时变得清晰起来,在场几人皆惊的张口无言。
温氏惊问:“可是,是谁?是谁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杀害陈姥姥?”
“陈姥姥一直住在杂院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的她的儿女多数不在‘跟前’。然而陈姥姥去世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的样子。院子里却聚满了她的那些子子孙孙,他们就好像知道陈姥姥那晚要出事、死亡一样,一早做了过来的打算一般。”
“……”
“这便是我要将他们提交衙门的原因!”
“事情竟会如此复杂!?”温氏一脸的难以置信,与沉重。浅做思量,想了片刻,她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跟着豁然从石凳上起了身,说道:“如此,这事不能再查下去了,只怕牵连甚广!”言语之间笃定且坚定。
姬无双的目光跟随她起了身,对于她的决定没有意外,然而神色不动之中的淡然却也在陈述的一种态度——不变。
他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旁人显然很难将之移动半分。
他默然无言。
牵连甚广?一个小小家奴的家族矛盾可以大至什么程度,才能称得上这四字定义?
“陈姥姥的死,是意外,因为在倚楼阁受刺激所致!”温氏兀自说道。
“……”
“那个下人的死亡更属意外,是为工伤至死,给她家人足够的赔偿。”
“……”
“下令府中所有人一并缄口不需再谈论此事!”
第三个决定出口,姬无双终于不能再抑制自己的惊诧,看着面前让自己瞬时感觉陌生万千的温氏,许久说不出话来。
“母亲以为,这三句命令出去意味着什么?”他很少唤她母亲,在他的记忆里这许多年是第二次。
温氏闻得不由的一怔,些许意外的看着他,唇瓣不自觉的颤了颤。回答道:“将事情的影响跟伤害降的最小。”
姬无双没有很多的愤怒,有的只是痛心,沉声问道:“可,公道何在?信服何在?”
“无双,你已在朝为官多年,如何还是这等天真……”温氏这话语的痛心之意,却比他有过之而全无不及。
姬无双不理她,兀自说道:“第一句,坐实了阿阮是为害死陈姥姥的罪魁祸首!”
“……”
“第二句,公然放纵凶徒行凶,更替他们收拾残局!”
“……”
“第三句,强行斩断言路,彻底泯灭真相。”
“……”
这三句说完,姬无双不自觉的冷笑一声:“娘,你在做什么?或者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看向温氏目光突然变得凛冽起来,责难突如其来,叫她也在那一时间青了脸色。温氏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菖蒲,菖蒲何其通透之人,拉着落芳,以及姬无双身后的绯色、琴棋一同做回避。
四人一走,姬无双的声音跟着响起:“你如此动作,形同凶手!”
姬无双这话说的极重,温氏心下一寒,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声音不自觉的颤抖开去:“你,你说什么?”
“你明明已经知道,阿阮是被他们算计了的替罪羊,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害人至死之名。人言可畏,她如今的状况已然受其毒害颇深,再加陈姥姥这一条。娘,你这是想要害死她!”
“……”
“燕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生的几分清秀,跟云汐一般年龄。然而却被人迫害顶罪至死,无处伸冤。”
“……”
“强阻言路!娘你觉得真的可以做到吗?且不说琳琅跟陈姥姥去倚楼阁闹事有多少人看到,家奴或可命之。然后汪沛,跟阿珺呢?琳琅之言甚要将阿珺推之言论尖峰上去。他是什么人,您要任何应对于他,叫他默默吃下这等亏来?”
“……”
“汪沛,他亲自经手查出的陈姥姥的死因,你想叫阿阮顶下罪来,可阿阮对他有恩如今更是他的师傅,他怎可能坐视?”
“……”
温氏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白,几经变化,已是面无人色。
“琳琅何其可恶不惩罚了吗?”
“……”
“赵氏一族仗着陈姥姥的势,在姬府胡作非为也不管了吗?”
“……”
“将伤害降到最小,有罪之人逍遥之,却独独叫阿阮一人承担本不该由她承担的骂名。”
“……”
“如今府上朝向阿阮去的恶意已然太多,娘,难道你也要填上一脚吗?”
姬无双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温氏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啊——”的一声吐出,委屈乍然宣出,眼泪倾涌而流,腿上一软,跌在原来的石凳上,伏在旁边的石桌竟就哭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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