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龙凤夺城
周笑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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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龙凤夺城
夜风袭袭,青影飘飘,灯火阑珊,愈加清晰。
罗小冰的心狠狠地揪紧,撑了撑额头,抬眸远望,“芍药楼”几字亮得刺眼,头一阵剧痛,她气愤地拉下帘子,素手握拳,捶在车厢板上一声咚的响。
“郡主姑姑,你怎么呢?”峰儿感觉到罗小冰的异常,赶紧掀开车帘,远一眼刚刚踏入芍药楼的那抹青影,立即明白过来。“姑姑,莫生气。不如问问五王爷,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峰儿可知这芍药楼里的姑娘到底是做什么的?”罗小冰压了压心口的火气,竭尽使自己平静下来。
“听将士大哥们说是个大夫,也有人说是个歌女,还有人说她——”峰儿话说到一半,赶紧把脸离开,把剩下的一半咽进了喉咙里。
“还有人说什么?”罗小冰的语速很缓,但字字都透着压人的气势。
峰儿的脸瞥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有人说金屋藏娇。”少年也机灵,赶紧话峰一转,再道:“姑姑,我们还是问问五王爷吧。五王爷是个耿直人。”
罗小冰明白金屋藏娇指的是皇上,她轻轻一摇头,竭力使自己冷静一番,思量片刻,道:“峰儿说得对。该是问清楚才行。”
语罢,她牵了峰儿一齐下了马车。
芍药楼门口,慕容明杉抱着一把长剑,四处张望,仿佛是在把风,脸色阴沉的厉害,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是喜,还是忧。
“五王爷——”罗小冰扶着峰儿的手,踏着盈盈碎步走了过去。
慕容明杉听到唤声,赶紧回过头来,黝黑的脸闪过一抹浓浓的慌色。“皇后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是本宫该问问五王爷为什么在这里?”罗小冰轻轻挑眉,神情悠然。
“我在等一个朋友。”慕容明杉把脸别向了别处,不敢与罗小冰对视。
“是吗?”罗小冰的心一颤,慕容明杉一向不善撒谎的,只是今天他说了谎话“五王爷等的这位朋友,是不是也姓慕容,本宫还认识?”
“皇后不认识的。是我在边关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慕容明杉似乎定了定神,目光转向罗小冰。但在眸底深处,还是看到了一丝慌意。
罗小冰依然不动声色,抬眸扫一眼楼牌上的“芍药楼”三字,抿唇一笑,道:“五王爷,敢问这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女大夫。”慕容明杉倒是毫不隐瞒,“听说这位大夫医术很高,可治各种疑难杂症。”
“本宫倒想进去拜会一下这位女大夫。”罗小冰一边说一边轻抚右臂,道:“上次中了毒,不知道毒清了没有。不如让这位女大夫给看看。”语罢,她刚想迈步进去。
慕容明杉突然长剑一挥,一个本能的反应,将罗小冰挡在了门外,“不许进。”一声斥喝本能地吼了出来。
待到音落,慕容明杉才知自己失态了,赶紧退至一边,拱手一拜,道:“皇后,对不起。”
罗小冰亦不急于下结论,这些日子,慕容明珺的身体的确欠佳,他如果想找个民间奇医看看,也不足为奇。只是为何慕容明杉如此紧张,不免让她起了疑心,“他可是身体有恙?”她不再追问,直接挑明了话题。
“谁?”慕容明杉的幽眸睁大,眼里尽是惊色。
“五王爷,你不要骗郡主姑姑了。刚才我们在马车上都看到了。”峰儿忍不住插上一句来。
慕容明杉的浓眉一皱,望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高篷子马上,闭眸使劲甩了甩头,握紧手中的长剑,竟不知如何作答。
“五王爷,他是否身体有恙?”罗不冰平神静气地再问一遍,话语之中透着关切之情。
慕容明杉为难了。皇兄下过命令,不许他透露半字的。可是再一转念,如果这样一直瞒着她,真的是不对。左右为难,难以决择。
“五王爷,您就说吧。让郡主姑姑知道真相,若是皇上真的有恙,该叫太医好好医治!”峰儿上前一步,抓着慕容明杉握剑的手使劲摇晃着,面色焦急。他知道姑姑一定想知道真相。
慕容明杉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嘴唇嚅动了好久,终于下了个决定,道:“好,我就实话实话了吧。其实皇上他——”
“怎么?皇后在找朕?”突然屋里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把慕容明杉的话打断了。
“皇上——”罗小冰与慕容明杉一同唤道。
“皇后怎么知道朕在这里?”慕容明珺的脸色有些阴沉起来。
罗小冰盈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妾路过此地,所以——”
“所以你跟踪朕?”慕容明珺的脸色一沉,冷冷一喝。“你想知道朕来芍药楼做什么?”
“不是。”罗小冰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其实她的确是想来看看他在做什么的。
哪个做妻子的不想知道大夫在做什么?即使是帝王妻也是一样。这次她做了一回小女人。因为最近慕容明珺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慕容明珺负手踱步过来,与慕容明杉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慢慢扫向罗小冰,道:“皇后回去吧。朕来这里,不是看大夫的。是看芍药姑娘。”语气坚定。
“芍药姑娘?”罗小冰的心猛得一惊,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
“是。”慕容明珺的眸光抬高,始终眺望着遥远的夜空。
“皇上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来这里?”罗小冰怔怔地看着慕容明珺,他的眼底泛涌着一股明暗交替的浪涌,让人无法捉透清楚。作为医者的望、闻、问、切,她不曾忘记过,最近他的气色越来越差。
“没有。”慕容明珺回答地干脆极了。
罗小冰仍然是不死心,再细细扫一眼慕容明珺,道:“皇上最近气色极差,是不是身体有疾?臣妾也略懂歧黄之术,不如让医妾为皇上看看。”
“不用。”慕容明珺负在身后的大手在颤抖,而从他喉咙里迸出的两个字铿锵有力,冷漠无情。
“臣妾想知道——”罗小冰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但她依然不相信眼前所见就是事实,五年中他都没有忘记过她,而在龙城,只是几日而已,他就另择她人?
还是身边没有贤妃、淑妃的相伴,他始终觉得空虚?帝王的心是不可能停留在一处?
“你想问朕,这些日子冷落你,是为何?”慕容明珺的目光愈发的深沉、清冷。
慕容明珺脸上铜黄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朕无法说出理由。朕只觉得呆在芍药楼与芍药姑娘一起很轻松、很自在。不用看到你与呼延镜卿卿我我!”
“皇上还是介意?”罗小冰顿觉得心被扎了一下。
慕容明珺负在背后的大手渐渐攥成拳,面色赤冷的厉害,往前踱了一步,目光逼近,冷意流窜,道:“对,朕介意。朕介意你曾经跟他成过亲。朕介意他送并蒂莲花衣给你。朕也介意你跟他见面。朕不想为你一人而停留。这些理由足够了吧。”
一字一句都敲痛着罗小冰的心,刀绞一般的疼痛,女子咬了咬唇,眸底泛起一股暗涌,透着深深的恨意,道:“你跟呼延镜没什么两样!都是自私的家伙!”
“当然,皇后要知道朕与他是表兄弟。”慕容明珺轻轻一勾唇,冷声一笑,道:“所以物以类聚。皇后该明白。”
罗小冰闭了闭眸,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素手握紧,眸子突然睁开,扫向慕容明珺,神情镇定下来,道:“臣妾答应过太后,一定会好好辅助皇上。希望皇上以国事为重。既然要收回岭山三城,就不要沉迷于酒色当中。臣妾不打扰皇上了。”
语罢,她牵起峰儿,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车辘轳的声音响起,渐渐远处。慕容明珺抬眸眺望一眼,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打破了整条背巷的宁静。
“皇上,你怎么样?”慕容明杉赶紧上前扶了慕容明珺到厅中坐下,取了绢帕递给他。
慕容明珺用手绢捂着嘴,剧咳了一阵,手拿开,白绢上依然是鲜红的血,在明亮的灯火下格外的耀眼。
“朕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看一眼绢上的血迹,扯唇苦苦地笑着。
“皇上,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民间奇人异士多的是。一定能治好皇上的。”慕容明杉拧着眉头,慎重地说道。
慕容明珺摇了摇头,抬头望一眼门外,脸上浮过一抹痛色,道:“至少朕收回了岭山三城,才可以死。”
慕容明杉一声轻叹,脸上亦泛起痛色,“皇上这是何苦呢?臣弟觉得应该早点告诉皇后。”
慕容明珺很疲倦的样子,缓缓靠到椅背上,闭上双眸,道:“朕何偿想伤害她,朕的心也很痛。只是朕知道她心地善良。若知道朕染上恶疾,半年之期将至,她便不会选择离开。这样也好,让她走吧。让她自己的幸福去,她还年轻。”
“可是?”慕容明杉皱了皱眉,依然是觉得此法不妥。
慕容明珺轻轻一扬手,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朕真的崩了,她一样可以离开。其实你错了。朕怕那时她作为朕的皇后会一辈子困在宫中,把大好的青春浪费了。”
慕容明杉眼圈突然红了,道:“皇上对皇后果然是爱之深。”
“五皇弟不也一样。”慕容明珺淡淡一笑,起了身来,负手踱步到门口。
慕容明杉的脸上闪过一阵难色,叹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拿臣弟开玩笑。”
“不管怎样。谢谢五皇弟替朕隐瞒。”慕容明珺抬起手来,搭上慕容明杉的肩头,脸上的冷意退却,闪过一抹欣慰。
“我们是兄弟,说谢字就生疏了。”慕容明杉握紧慕容明珺的大手,使劲点一点头,眉色一转,又闪过一抹忧色,道:“不过臣弟担心皇后此时会伤心。”
“朕知道。“慕容明珺点头一应,转身踱步到门口,眺望一眼夜间的长街,脸上竟是凄痛之色。
这一夜,罗小冰一夜未眠,天还未亮的时候,她便起了床,梳妆打扮一番,便悄悄离开了府衙。
一路上,她施展轻功,行步如风。很快就到了“芍药楼”门口。伫足良久,她才叩响了大门。
不多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响,一个清秀的女子探头出来。“请问夫人有何事?”
“我找芍药楼的主人。”罗小冰很礼貌地说道。
“我就是。”清秀女子眨着灵巧的眸子,微微点头。同时,她已放下警惕,把门拉开来,迎了罗小冰进去。
“你是芍药姑娘?”罗小冰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清秀女子,生得玲珑小巧,体线婀娜,虽然没有宫中女子的大方得体,倒也是小家碧玉,惹人怜爱。
“对啊。我就是芍药楼的主人玉芍药。”女子眨着眼睫,目光里沁着友善。
“听说芍药姑娘精通医理,可治各种疑难杂症。我特地前来,请姑娘为我诊治一番。”罗小冰十分恭谦地说道。
其实她从心底里还是不相信慕容明珺所说的话,她要来探个究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玉芍药看着罗小冰的一身装束,云髻盘起,雍容华贵,又听说是来看病的,生意上门,自是欢喜,赶紧把她迎进屋里,态度极好,奉上香茶。
女子的言谈举止温文而雅,身上更透着一股灵气。若说慕容明珺因情常常留连于此,的确也说得说过去。此女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倒是极品佳人一个。
“夫人,先让小女子为你把把脉。”玉芍药已经取了脉枕,盈盈走来。
罗小冰很是配合,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伸了过去。
玉芍药的纤纤细指搭上罗小冰的脉搏,眉头一展一紧,似喜似忧。
“芍药姑娘,你看如何?”罗小冰看着玉芍药脸上的异色,心弦紧绷了起来。
“有喜有忧,夫人是想先听喜,还是想先听忧?”玉芍药慢慢入下罗小冰的手,取回脉枕,一脸的和颜。
“忧为何?喜又为何?”罗小冰问。
“忧则是夫人数年前因产子留下头痛症,故而头疾经常发作,扰乱心神。”玉芍药停了一停,缓缓踱上两步,再道:“喜当然就是夫人再度有孕。”
罗小冰听得一颤,她前半句说得极准,可是这后半句真让她吓了一大跳。自从华怡宫失火那晚以后,就再没与他——这期间,若真是有孕,她患上瘟疫,军医帮她把脉之时,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而且自己的葵水还来过一次。“芍药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
“小女子知道夫人惊讶。以脉象看来,夫人身体极虚,应该是先前患过病,导致经脉失调,故而还来过葵水。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排除发生的可能。若夫人不信小女子。可到别家去诊断一番。”玉芍药不急不徐,态度极其谦恭,胸有成竹地说道。
罗小冰镇定下来,暗暗吸了一口气,左胸的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如真是怀上身孕,可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夫人先前应该是患过疫病。其实若不是夫人怀有身孕,恐怕以夫人的体质,就算有解药,现在应该也是躺在床上。”玉芍药踱上两步,继续说道:“夫人练过内功,体质阴寒,而瘟毒亦是属阴。阴阴相合,愈是加深。会异致病情加重。而夫人怀有身孕,阳气徒增,正好改善了夫人的体质。”
罗小冰望着眼前的清秀女子,越看越觉得亲切,她举手投足间透着灵气,还有她谦和的神情,极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目光一扫,把屋子里打量个遍,布置优雅,檀香木制成的家具沁着点点的清香,突然书案上的一盏玉灯撞入眼帘,怪哉,却无灯芯。
“夫人对小女子的玉灯很感兴趣吗?”玉芍药顺着罗小冰的视线看去,浅浅一笑。
“为何灯盏没有灯芯?”罗小冰抬眸一问。
“灯芯自在灯芯处。小女子的这盏玉灯是家传之物,用来观赏,不曾用过。”玉芍药的声音很轻,尤其是“灯芯自在灯芯处”,她说得极是悠然,一副超脱世外的样子。
这玉灯的确像罗小冰梦中看到的一样,她暗叹一声,甩了甩头,可能是庸人自扰了,梦中的掌灯仙姑不过是个虚幻人物。眼前的女子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定会查证的。”罗小冰轻轻一抚小腹,甚是觉得惭愧,自己亦学医,为何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摸不清了,心中有没惊喜,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还有一事想请教芍药姑娘。”
“夫人请说。”玉芍药已经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写些什么。
罗小冰起了身来,慢步踱步玉芍药的跟前,镇定地问道:“昨晚来的那个人可是身有疾恙?”
玉芍药踌躇了一下,眉色一沉,很肯定地说道:“无恙。”
“那他来是为何?”罗小冰心揪了起来。
“不知道。他只是每天来坐一坐便走。”玉芍药停下笔来,抬眸与罗小冰对视,目光很坦然。
“仅此而已?”罗小冰再问。
“仅此而已。”玉芍药坚定地点一点头。
难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罗小冰一时猜不透其中原因。
“这是治疗头痛的方子。对你会有效的。”玉芍药收了书案的纸张,吹干墨迹,递到罗小冰的手中。
罗小冰接过轻扫一眼,果然是奇人奇药,配制的药方都是不同一般,“谢谢芍药姑姑。至于我到过芍药楼看病一中,请姑娘不要告之他人。”接着她取出一绽银子放到了书案上,“这是诊金。谢谢姑娘。”
“放心。我玉芍药是最重承诺之人。”玉芍药很欣喜地拿起桌上的银绽子,端详一番,微微点头,但她的目光很纯,没有一丝贪财之意。
“告辞。”罗小冰已转身而去。
“小女子想提醒夫人一句。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背后还传来玉芍药那一声温情的嘱咐。
一个迷一样的女子。她到底是何人呢?罗小冰收好了药方,大步迈出了芍药楼。
刚一踏出门口,一双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阴鸷的可怕,青衣依旧,发丝飘然。
罗小冰收住了脚步,望一眼那张冷漠的面孔,不由自主地轻抚小腹,真希望玉芍药诊断的结果是错误的。
他变了。变回了从前的冷漠。
“皇上,真巧。”罗小冰淡淡地看他一眼,先打破了凝滞的画面。
慕容明珺的脸凝固到冰点,缓缓走至罗小冰的跟前,冷光未退,愈加阴森,道:“你来找她做什么?”
“芍药楼也算是医馆。臣妾来看看身体恢复了没有。”罗小冰不气不怒,平静地回上一句。
慕容明珺的嘴唇嚅动了一番,似乎吞下了某些话,额上的青筋一抽,带着几分怒意道:“以后不许来这里。朕不许你来打扰她!”
一句话像根刺似的扎进罗小冰的心底,她压住了内心的痛火,凝眸一扫,道:“一大清早的,臣妾不想与皇上争执。”她理了理长袖,绕开步子正欲离去。
“站住!”慕容明珺冷冷的声音传入耳际。
罗小冰停了步子,缓缓回过头来,倔强的眸子迎上慕容明珺的的冷光,道:“皇上有话快说。”
“朕再说一遍。以后不许来芍药楼。”慕容明珺声冷如冰。
“放心,臣妾不会来!关于岭山三城一事,臣妾有要事回禀。希望皇上早些归营。”罗小冰的心已痛得麻木,瞥一眼慕容明珺,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留下的只剩那一抹凄凉的背影,他仰天一叹,泪涌晶莹。
罗小冰没有直接回府衙,而是去了一家医馆,果然如同玉芍药所说,她已有身孕。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往事历历在目,痛苦不堪。当年怀着风儿的时候,那种辛酸与痛苦,不言而喻。而如今——心潮一片,失神地走在寒冷的大街上,望着热闹的人群,她愈发的觉得孤冷。
天空明朗,仰头一望,吸了吸气,眸光镇定下来,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次为何不可呢?
这是最后一次帮他了。人情已尽,到时走得坦荡荡。也不枉元凤青对她的一番嘱托。
回了府衙。峰儿匆匆迎了上来,在罗小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上终于是漫起一股喜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日幕降临的时候。慕容明珺方才回来,刚踱进小苑,“皇上——”背后传来罗小冰的声音。
那张脸在回眸的前一刻,还是泛起一抹喜色。但回头过来,已是冷意直上眉梢,“皇后有事?”
“臣妾有要事相商。”罗小冰平静至极,似乎早已把早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慕容明珺没有多说,眸光微微一沉,带着罗小冰入了厢房之中。
“臣妾有一计谋,可让皇上不费一兵一卒夺回岭山三城。”罗小冰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入了正题。
慕容明珺轻轻一扬手,似乎早料到,“不用说了。朕知道你想封了岭山铁矿。”
好个精明的帝王,不待她言语,就已猜出她的心思。只是这种治国的才能他永远用不到感情之中。可谓智商高矣,情商太低!
“皇上英明,一猜即中。臣妾正是此想,听闻岭山铁矿入口处是一玄冰石门,此石门重则千金,只要关上,任何人都无法打开。所以臣妾认为先断了他们的后路,对东荣定是有利而无害。”
“此计朕亦想过。但岭山曾是西凉人居住,大铁矿亦是西凉人所发现。至于玄冰石门是需要呼延家的独门内功才能关闭,也就是说只有西凉皇族才能关闭此门。”慕容明珺的眉头皱起,满脸的忧色,发黄的脸更加的憔悴。
罗小冰踱上两步,兴兴地停步,道:“在东荣亦有人懂得此内功。”
“谁?”慕容明珺展眉一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罗小冰胸有成竹。
慕容明珺的目光落到罗小冰的身上,脸色一暗,道:“你?”
“对啊。皇上可知臣妾的内功是在南召城的时候,呼延太妃所授。皇上不要忘了呼延太妃是西凉的大长公主。”罗小冰点一点头,目光笃定极了。
“不行。此去危险重重。你的身体刚好。朕不想你去冒险。”慕容明珺斩钉截铁地说道,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很快,他意识到什么,把脸别向一边,冷颜恢复。
那一点滴被罗小冰捕捉在眼里,她突然有些迷茫了,为何他此时会对她如此关心?真让人捉摸不透。
“皇上,这是最好的方法。臣妾已有护身符在手,不用担心。”罗小冰定了定神,目光扫向门口,道:“带她进来。”
音落,房门被推开。两名侍卫抬着一副端架急步而入,峰儿握着长剑,紧跟其后,脸上挂着一股坚毅的神情。
慕容明珺扫眸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端架上躺着的女子竟然是晨风,“她?”
“是我抓她来的。”峰儿抱剑一拜,清澈的眸光扫向不醒人世的晨风。
峰儿抱仇心切,昨日夜半,他重新潜回岭山城,想找晨风报仇,苦于岭山行宫守卫森严,无法进入,蹲守之际,却发现晨风扮成宫女的模样出了行宫。他便借此机会将她打晕,带回了龙城。
慕容明珺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晨风,摇头一笑,道:“朕不认为她会成为护身符。以呼延镜的性格,他带她回去,一定会将她潜回京都。”
罗小冰踱了两步,走至晨风的跟前,蹲身看她一眼,道:“皇上只猜对了一半。晨风扮成宫女出宫,其实只是想去寺庙祈福。她不足以成为我们的护身符,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
“你是说她?”慕容明珺扫一眼,有些惊讶。
“皇上可知,呼延镜登基五年,膝下并无子嗣。这次晨风没有被潜回京都,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怀了龙种。”罗小冰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其实当年的复生灵药虽然解了呼延镜身上的残毒,但对生育还是有影响,听峰儿说,他曾四处寻访名医,以求子嗣。所以晨风这次怀上身孕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江山社稷的传承很重要。
所以此行,有晨风作人质,可算得上一道护身符。
慕容明珺点一点头,扯唇一笑,道:“原来如此。晨风如此伤害皇后,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没想到——”
“请皇上说话不要如此刻薄。”罗小冰晲他一眼,气愤得真想揍他一拳。
“姑姑,我们何时出发?”峰儿明显有些等不及了,赶紧插上一句。
罗小冰瞟一眼慕容明珺,道:“皇上的意思呢?臣妾觉得速战速决为好。”
“皇后是打算办妥了此事,就想速速离开朕吧。”慕容明珺眯起眸子,眼眸里透着迷离的光,让人看不清楚。
罗小冰捏了捏拳,心中一阵痛,可恶的家伙,你自己移情别恋,倒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瞥他一眼,道:“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慕容明珺点一点头,埋眸的那一刻,深眸里闪过一道痛光,忽然抬眸而起,又是豪气干云,道:“朕先跟五皇弟帝商量一事,半个时辰后出发。成败在此一驳。朕的江山朕会亲自夺回来!”
今晚雾大,是行动的好时机,所以事不疑迟——
夜深。
一行七人潜进了岭山的丛林当中。林深处,不易被人发觉。而岭山大铁矿亦是要深林处。
两名将士抬着晨风紧跟在后,罗小冰、慕容明珺、黑羽、峰儿,行在前面,步伐紧促,一刻也不停歇。
雾气朦胧,前路茫茫,走了一里又一里,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果然不出所料,岭山铁矿守卫森严,火光映天,驱散了周围的雾气,玄冰石大门口清晰可见。
这时,慕容明珺与黑羽已拉满躬,一次射七箭,又快又狠,只是片刻功夫,那些守门的士卫就匆匆倒下。
“走。”罗小冰首先冲出了丛林。
慕容明珺一个箭步追上她,紧紧抓了她的手,护她在身边,眸子像灯笼似的,四下扫一眼,生怕有突然的危袭来。
他手掌的温暖渗进了她的手指里,心一阵透湿。或许他心中有她,只是他的爱没有唯一,心在滴血,或许在这个古代的朝代里爱没有唯一。
罗小冰使劲地点一点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铁矿入口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望一眼玄在半空中的玄冰石,她暗暗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吗?”慕容明珺的声音退了那份冷意,夹着几许担忧。
罗小冰握了握拳,道:“可以!”声音坚定,脱口而出,接着她走上前一步,看到了石门的龙头机关。只要击破龙头,玄冰石就会落下,永远无法开启。
闭目片刻,调匀气息,暗运了一口气,运足十成功力,挥起拳头,狠狠砸向了龙头,轰隆一声响,玄冰石门开始动了,缓缓往下落
只是没想到的是,石门落到半空中的时候,突然一股冷风从洞里袭来,接着利箭嗖嗖,对准了站在机关处的罗小冰。
峰儿离罗小冰最近,他首先发现了异样,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罗小冰。最后一刻,石门落下,传来一声闷响,有地动山摇之势。
罗小冰被慕容明珺接住,算是没有跌倒。待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见峰儿已是万剑穿心,口吐鲜血。
“峰儿——”一声哭喊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她揽起了少年,泪水渗渗而下。
峰儿吐着血沫,抓紧了罗小冰的手,脸上却挂着笑容,道:“姑姑——峰儿——要去陪爷爷了。”
“峰儿,不可以。是姑姑害了你。”罗小冰看着他胸脯上的利箭,一时不知所措,想帮他拔下却又不敢。
慕容明珺看到此景,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意,他箭步上前,把峰儿扶起,运起掌力,重重一击他的后背,长箭嗖嗖几声落地,血一阵喷涌,溅到罗小冰的脸上,衣服上,鲜红一片。
“姑姑——不哭。峰儿是——高兴。”他抬起手来,抹去了罗小冰脸上的泪,甜甜地笑着,闭上了眸子,手重重地垂下。
“峰儿——”罗小冰眼眶的泪水决堤,如同雨下,抱着峰儿的尸体迟迟不肯松开。
“冰儿,不要这样。”慕容明珺的眼眶红了,他的大手竟无处可放,想揽她的肩却又停下,脸上一片难色。
罗小冰听到那一声“冰儿”,倍感亲切,只是伤心把所有的情感都给淹没了,轻轻摇头,止了泪水,呆呆地望着怀中渐渐冰凉的少年。
“好狠的计谋!”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远处,一条紫影飘摇,迎风而立,他的身后却不见任何的援兵,甚是怪哉!
“呼延镜,你还峰儿的命来。”罗小冰丢开了峰儿的身体,忽然起身,抢了黑羽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条紫影。
呼延镜甩一甩轻袖,踱步过来,眼底一片清澈,只有一腔的情意,道:“朕若知道关闭玄冰石门的人是你。亦不会叫人设了机关!”
“你少废话。”罗小冰的眼眶通红一片,像噬血似的,手拽用力,拉满了弓箭。
“冰儿——”慕容明珺唤了一声,夺开罗小冰手中的弓箭。他知道呼延镜绝不可能孤身而来。
“不——”罗小冰悲恸的声音响起,全身一软,跌倒了慕容明珺的怀里,情到脆弱时,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峰儿就死在她面前,那一种女子的脆弱尽显,她情不自禁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慕容明珺没有避开,冷俊的脸微微一抽,遗落的是怜惜,将她拥紧。
“你们毁了朕的铁矿,朕绝不会轻饶你们!”看到两人的缠绵,呼延镜眼中的情被一股冷意掩盖,突然嘴角一扯,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四周火把明亮,弓箭手早已将他们包围。
“你可真的不顾晨风及她腹中胎儿的性命。”罗小冰支撑着有些脆弱的身子站稳,离开慕容明珺的怀抱,指了一指躺在端架上的晨风。
呼延镜的眸光阴冷至极,目光扫一下黑沉的夜色,目光陡然落到罗小冰的身上,道:“今日你若求朕,朕或许会饶你们一命。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
“呼延镜,你好无情。晨风跟了你五年了!”罗小冰咬了咬唇,顿时无语。她还是料想错了,没想到他对晨风如此无情。
呼延镜扫一眼躺在端架上的晨风,眼底划过一抹痛意,只是稍纵即逝,道:“朕是无情。朕更见不得你为他冒险。”目光径直扫向慕容明珺,阴冷极了。
慕容明珺突然大手一揽,把罗小冰紧紧拥进怀里,傲眸扬起,道:“呼延镜,你记住。冰儿是东荣的皇后。”
“你们今天已逃不出岭山城,看她如何做你的皇后。”呼延镜挥一挥手,冷道:“弓箭手准备。”
音落,四周的士兵已经拉满弓箭。
“今日我慕容明珺陷入你手,定是逃脱不了。”慕容明珺的神态泰然,丝毫看不出一丝惊色,大手愈发揽紧罗小冰的腰际,再道:“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
“说。”呼延镜的嘴角一勾。
慕容明珺眯眸,轻轻扶开罗小冰,一扫她的面颊,眼底掠起难以言喻的热流,忽而避开,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你呼延家的剑快,还是我慕容家的剑狠!”黑羽极是灵敏,已将长剑递上来。
“想比剑?好。当年的确是我用计才赢了你。我倒很想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呼延镜的脸上泛起一股笑意,幽光掠过,大手一揽,用内力吸走身边的侍卫的佩剑,余光同时掠过罗小冰,眸子里透着神秘。
音落,刀光剑影,几十个回合打下来,不相上下,两人都是用剑高手。
夜渐深,火光映天。
西凉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大高手的对垒之上,却全然不知,一股力量已暗暗涌来,刃过血涌,杀人无形之中。
待到呼延镜察觉到不对劲之时,为时已晚,赶紧收剑,落地,眺目四方,弓箭手依在,但换上的却是另一批人马——慕容明杉为首的东荣军队。
慕容明珺要求比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他是等待援兵,临走之前,他早已向慕容明杉交待清楚。
呼延镜对罗小冰情深一片,势在必得。所以对晨风,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以她为绊。
兄弟二人以伸东击西之法,引了呼延镜上勾。此时岭山行宫恐怕早已换上东荣的人。
“原来你早有准备。”呼延镜扔开长剑,自嘲一笑。自己最终是败在情字上。愿与他比剑,其实还是为了那个女子。
他要的是在她面前打败慕容明珺。没想到一切非他所料,却是被人料定了心思,一招错,满盘皆输。
“剑还没比完。表弟可想临阵脱逃?”慕容明珺稳稳落了地来,眸光里没有一丝的喜意。
“我输了。”呼延镜拳头捏紧,目光落在罗小冰的身上,透着一股深深的哀怨。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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