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新人笑(上)
莫衣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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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姨娘穿着宽松藕荷色潞绸褙子,葱绿撒金百褶裙,手抚在肚子上,手撑在腰上,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阮姨娘生圆润,面色又红润,看起来喜气洋洋。过,她才五个月身孕,肚子生生让她挺成了六七个月样。她朝着寄薇福了福:“给奶奶请安。”
寄薇淡淡应道:“必多礼。傲雪,看座。”说实话,寄薇对这个姨娘实在没有好感,她害四奶奶最大嫌疑,可现在却得打起精神应对。
傲雪连忙帮了个紫檀木莲花形杌子放在阮姨娘跟前,起身时候掩饰地看了她眼。
阮姨娘却瞄都没瞄她眼,径自坐下了,然后带着点微微地笑意说道:“奶奶醒了,妾真喜自胜。按理说,奶奶伤着了,妾应该在奶奶身边服侍着,可肚子里这块肉啊,它大安生。太太说了,只让安心养胎,别事概要理。妾只得好好休养,还请奶奶见谅。”
疏月暗地里撇了撇嘴。打量谁知道她怀孕了似,有事没事都拿肚子来说事,还拿太太来压,也只有碰上四奶奶这样主子,才和她计较。
寄薇恹恹地躺在床上,和阮姨娘打马虎眼:“双身子了,自然要保重身子,以后也必日日来问安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照应,自己要小心珍重,早日为四爷开枝散叶。”她这给自己摘责任,阮姨娘日后算有了什么事,也怪到她头上。
阮姨娘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又招呼丫鬟拿出个盒子:“奶奶受了伤,妾也没什么好孝敬,这盒子里老山参过年时候太太赏下来,妾现在也用着,借花献佛送给奶奶养身子了。”
阮姨娘这明着孝敬,暗地里示威来了。淡云和疏月都有些忿忿地看向她。
寄薇却懒得生气,反而温言道:“费心了,淡云,收下吧!”
阮姨娘心里疑惑这怎么摔了次好像变了个性子似,居然怎么激都生气。她看了看淡云,忽然又开口说道:“奶奶这次真太险了,好好,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呢,真吓死了!要说,奶奶您真应该好好罚罚您身边奴婢,她们伺候也太尽心尽力了。”
淡云噗通声跪倒在地:“都奴婢错,奴婢应该扔下奶奶去给三奶奶看花,奶奶您罚奴婢吧!”
傲雪也跟着跪下了:“奴婢也有错,请奶奶责罚。”
寄薇没理会这个话题,反倒问道:“当日谁最先发现摔伤?”
傲雪期期艾艾地看了眼寄薇和阮姨娘,说道:“奴婢,奴婢放心下奶奶,从净房里出来赶紧去找奶奶了,没想到却看到奶奶昏倒在假山下。奴婢当时吓得魂都飞了,当即喊将奶奶抬了回来。”
淡云也赶紧表面心迹:“奴婢也没敢在三奶奶那多呆,说了几句话赶回来了。奴婢到那时候,傲雪正在喊‘快来啊!’,奴婢和她起喊来抬奶奶,又让去回禀太太了。”
寄薇到现在都没听提起过什么抹胸,好像那件抹胸凭空消失了样。抹胸当然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有拿走了。出了那样大事,这件东西肯定能出现在那里了,然太太吩咐严查下来,谁也逃过。这样看来,最早到那傲雪,嫌疑最大。
阮姨娘讥嘲地笑:“们这些丫头啊,会狡辩。奶奶都摔伤了才赶到,有什么用?要说啊,像这样没用奴才,应该狠狠地打顿,撵出去才好。”
寄薇置可否地看了她眼,又问:“太太知道后,说什么了?”
淡云语带哽咽:“太太说们犯了大错,本应责罚们二十大板,但奶奶还需要服侍,所以暂且记下,以观后效。这太太恩德,奴婢感激尽。现下奶奶醒了,奴婢也放心了。奶奶请狠狠地责罚奴婢吧!”
这太太看来还算拎得清,没有落井下石。那个时候如果责罚了她身边大丫头,简直把她往死路上推。傲雪还没什么,淡云她最信赖丫头,没有她,简直断了她条臂膀。
傲雪面有服,直愣愣地跪着,句话也说。
寄薇见状,抬抬手说道:“都起来吧,这也算得们错。”
淡云和傲雪连忙谢恩。
阮姨娘依然依饶:“奶奶太宽厚了。这下啊,能太过宽纵了。然,还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淡云听了这话,只沉默地看着地面。傲雪两眼都冒出火来,却强自忍耐着没有说话。
寄薇装作难受样子抚了抚额头。淡云连忙上前问道:“奶奶怎么了?头又晕了?”
寄薇闭着眼睛说话。
阮姨娘见状只好告辞:“妾打扰奶奶了,先告退了。”
寄薇睁开眼,说道:“傲雪,送送阮姨娘。”
傲雪急切地上前打起帘子,阮姨娘笑盈盈地起身带着丫鬟往外走。
直沉默疏月,这时候在后面扬声说道:“阮姨娘,您慢走。”
阮姨娘面色忽然有些好看。她其实最讨厌别叫她姨娘,提醒她她这个院子里正经主子,只个姨娘。她堂堂六品同知女儿,却给当了妾,这她心底永远痛。虽然贵妾,可样上了台面。
其实阮姨娘开始进门时候,想和四奶奶套个近乎,以姐妹相称。因此,她行礼献茶时候,说“请姐姐喝茶”。
偏偏原来四奶奶性子最清高过,最耐烦和搞那些虚情假意套。本来阮姨娘进门她逼得已同意,这下子阮姨娘算撞在枪口上了。她几句话堵得阮姨娘说出话来:“话可能乱说,妹妹现在待字闺中,还没有出阁呢!可没福气有这样妹妹。”
阮姨娘脸红如血,尴尬得说出话来。最后只有改口,说成“请奶奶喝茶”,四奶奶才接过茶碗喝了口。
从那天起,阮姨娘把四奶奶恨到了骨子里。偏偏这院子里,开口闭口都“阮姨娘”,真让她咬碎了口银牙。苏寄薇,等生了儿子,看还笑笑得出来。想到这里,阮姨娘得意地笑了。
阮姨娘走得有点快,傲雪几次抬头看她,都没发现她有什么暗示举动,心里越发地沉住气了。
快走到院子门口时候,傲雪有点气急败坏地低声说道:“姨娘,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阮姨娘没有回答,走到院子外头影壁后面,这才停下来紧慢地答道:“急什么,这什么事都没有嘛!”
傲雪皱眉:“那奶奶没计较。”
阮姨娘冷笑:“算准了才这样说,越这样说,她越会惩罚。”
傲雪有点恍然,又有点甘地说道:“那可以给个暗示啊!”
阮姨娘有点后悔,居然和傲雪这样浑合作,可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要先告诉了,这戏还演下去嘛!快回去吧,别东想西想,惹生疑,自乱阵脚。”
傲雪有点情愿地点点头,回了院子。
寄薇这时候精神还好,想起来件事,吩咐疏月道:“把镜子拿来给看看。”
疏月拿过来小块琉璃镜子,陪笑道:“奶奶放心,奶奶伤在额头上,在头顶上,大夫给您涂了药粉,现在已经结痂了,等痂脱落了大好了。”
从来女子对自己容貌最爱惜,疏月这怕四奶奶迁怒。
寄薇看着镜中那张脸,有点熟悉,更多却陌生。古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她虽然头顶受了伤,却没有剃发,只看到上面涂了厚厚层膏药。
镜子中女子,即使形容憔悴,也依然看得出个美。皮肤白皙,眉似新月,眸含秋水。这副容貌,可比寄薇前世容貌漂亮多了。可脸颊太过瘦削,瘦都有点脱了形。那尖尖下巴,看起来简直能扎手。昏迷了十来天,连手都皮包骨头。
虽然女子以瘦为美,这样也太瘦了点,健康。燕窝参什么,虽然大补,可她那么瘦,可能会虚受补。到时候说定补得流鼻血。寄薇直相信,药补如食补。从前她学过些食补粥,这会子算派上用场了。
三月里喝桃花粥,正当时节。桃花粥活血理气,还能润泽肌肤,她现在喝最合适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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