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天气里喝这么碗热热东西下去，玉瑶公主出了少汗，脑门水珠，额前鬓边茸茸细发都贴在了脸上，张脸带着蔷薇似红晕。

谢宁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玉瑶来时眼神儿发空，脚步打晃，下叫她想起玉瑶头次来永安宫时模样了。幸好幸好，今天情形和那天还样。

而且很样。

谢宁能发觉，玉瑶公主好象对她更依恋了。

帮她擦汗时候，玉瑶公主老老实实，乖乖抬起头来让她给擦，那刻她眼睛又亮又干净。

看得心里忍住发软。

说以前玉瑶公主看她眼神对，可谢宁能够分得出来，那样。

和今天相比，从前玉瑶公主象隔着层，而今天那层无形阻碍忽然间消失了，象驱散了层浓雾，又象融化了层坚冰。她眼睛显得那样透澈，坚定却又让觉得柔软。

虽然她直没说什么话，可谢宁却觉得比她平时爱说话时，两间关系反倒更亲近了。

这种无法言说，只能意会感觉。

谢宁认认真真帮她把汗擦净，吩咐郭尚宫服侍玉瑶去把衣裳换件好用晚膳。

等玉瑶出去了，皇上挪了挪身，坐到了她身旁，示意谢宁注意汗湿领子。

谢宁忍着笑，这会儿突然觉得到底父子俩，虽然二皇子既圆且胖，乍看父子象，可仔细瞧瞧，那嘴巴，眼角，还有好些时候神态分明如出辙。比如二皇子想要让抱，好些时候这么昂头挺肚子，那小模样和皇上现在这样，还真有七八分神似呢。

谢宁轻轻替皇上拭汗，擦过了脸，她示意皇上侧转身好擦擦脖子后面时，皇上身子没动，把她手握住了。

“玉瑶今天来问她母妃事。”

谢宁手微微晃：“那”

“朕和她都说了。”

谢宁吃了惊：“都说了？”

玉瑶公主毕竟还小，好些事儿她现在能明白吗？算能明白，她承受了吗？

“有太安分，她如果听了些挑拨话也会跑到长宁殿去。玉瑶太聪明，也太早慧，很多事瞒了她，也骗了她。把话说透了，其实倒好事。看她现在，比原先还显得松快些？”

谢宁认真想了想，倒真和皇上说样。

宫里长大孩子，终究还和外头同。

多时乳娘将二皇子带了进来，大皇子也跟着进来了，看来这兄弟俩刚才直待在块儿。

大皇子拿了张纸进来，笑着说：“给父皇看看，这弟弟写字。”

二皇子还到两周岁，要说别写字让捣蛋很在行。比如有大皇子在亭子石台上写字，二皇子把抽走了笔，笔上墨全染了大皇子手心里了。

皇上笑着将纸接过来展开：“朕看看写什么。”

纸上墨迹淋漓，简直象鬼画符样。

大皇子怕皇上看出来，笑着伸手点了下：“在这儿。”

指地方墨迹要少些，能清晰看见那里有个圈儿。

再加上旁边，共三个圈儿。

皇上对着那三个圈儿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会儿，看兵部折子都没这么用心，有些犹疑定说：“这个字？”

大皇子点头：“个字。”

皇上再努力辨识过：“这个，品字？”

怎么看也只有这个字能对得上了。

大皇子笑着直点头：“父皇英明，个品字。”

看出这个来算什么英明？

皇上笑着把纸给谢宁看，那三个小圈儿画别提多拙劣了，说方方说圆圆，但好歹三个圈儿大致位置没错。

可要说这个字，那有点牵强了。二皇子现在还没到认字时候呢，只看着身边整天拿着笔写写画画，爱跟着学。

“真字。”大皇子又拿出张纸来，这上面则写大字。大皇子每天也要写十张大字，再多倒愿意写，可皇上乐意了，怕太过刻苦又把身子折腾垮了。

“刚才写字时候弟弟来了，正好在写个品字，趴在旁边看。跟说，这品字。拿了笔在纸上画时候，也觉得在玩。可等写完之后，把这个字指给看呢。”

二皇子这会儿大概已经把自己干了什么全忘光了，靠在谢宁身边，手抓着块甜瓜，啃格外卖力。

这孩子胃口奇好，尤其进了今年夏天，谢宁发现能让见着吃，然肯定抓着想往嘴里放。有时候谢宁都得吩咐把糕点瓜果什么藏起来，放在看见地方，然见什么吃什么，正经吃饭时候吃了，这可件好事。

这，眼错见又抓着块瓜在啃。好在这块瓜切薄，啃下来多少瓜肉，倒瓜汁蹭脸手脖子都。

谢宁边忍笑，边让赶紧把盘子里剩下几块瓜悄悄端走，别再让二皇子瞧见。

虽然对二皇子来说，这三个圈圈大概只为了玩耍，可对大皇子来说意义可着实般，把那张墨迹狼藉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这弟弟头写字，给收好。”

大皇子都想好了。

直觉得自己念书可能没有旁用处，可现在这么想了。读书自然有用。虽然可能象旁那样将来可以建功立业，但至少现在已经能够教导妹妹和弟弟了。等再大些，书读得再多些，能做事情更多了。可以替父皇分忧，哪怕大事做了，小事却还可以。也可以照看妹妹和弟弟，教们写字，念书。

用晚膳时谢宁和大皇子吃得差多，都少。谢宁喝了几口汤，吃了两口饭，说什么也咽下去了。玉瑶和二皇子两个胃口却出奇好，尤其玉瑶，吃起来时有股恶狠狠架势，好象饿了好几顿没吃样子，看得谢宁都替她觉得噎得慌，轻声劝她：“慢些，慢些吃，喝口汤。”

皇上说没错，明白了真相之后，玉瑶真比以前更显得松快了，象卸下了副足有几十斤重铁枷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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