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太医从雅兰轩出来，朱太监这回敢怠慢，特意送了出来，还递了个摸起来沉甸甸荷包。

童太医也没推辞。倒图曹顺容给这点点儿好处，而按着惯例，管宫里还宫外，病病情好转，身子要痊愈了，总要给郎中送点什么，平常家可能送点自家做吃食、点儿家常土产，讲究些家会送些饼啊酒啊，当然阔绰送小元宝也有。

曹顺容并缺钱，所以出手也挺大方，童太医摸摸出来了。这大小，这份量，应该银子，金子。

按太医院般习惯，童太医最开始来替曹顺容问诊，所以事情绕了圈最后还落回头上来。

朱太监直送到月华门处才住脚，路上遇着两拨，都同有说有笑打招呼，话里话外说着自家主子病已经见好了，还夸童太医医术精湛。

童太医肚子牢骚，知道朱太监这借当幌子，明里夸，其实句句都在宣扬曹顺容病重，已经在好转。

宫里这些内监们差多都自小净身入宫，除了侍候趋奉主子，没有别安身立命本事，所以朱太监这会儿惶惶安，绝亚于曹顺容这个当事。常说句话，叫皇帝急太监急，可太监们能急吗？主子们靠山，们饭碗，主子要倒霉，们境遇只会跟着更惨。

这么路送，路张扬，童太医又能跟掐架让要送，也能捂住嘴叫别说，更没法儿在吹捧自己医术高超时候自贬，真象癞蛤蟆趴在了脚面上，浑身上下都自在，连袖子里掖着那个装了金子荷包都格外让膈应。

想到曹顺容开始戒备提防，现在却得捏着鼻子低头请太医再替她重新开方治病，童太医真想说句，真何苦来啊。头回雅兰轩请太医时候曹顺容病情并严重，天冷，后宫里头肠胃适，感染风寒嫔妃和宫极多，独曹顺容个。若当时曹顺容无中生有找事，老老实实遵照医嘱，按时用药，这样小病两三天也好了，何至于拖到现在越来越重？因为肠胃适，用药需要更谨慎，起效也慢。只怕这病得慢慢调养着。

这啊，好日子过久了，爱没事找事，这贱骨头吗？

她刚病，贵妃半点没耽误让请了太医进来，她倒疑心贵妃有心害她。等贵妃现在真恼了，她也没那个底气闹了，忙迭自己赶紧请太医服药。刚才童太医进去看诊时候发现她大概为了看着气色好，脸上涂了层脂粉。但太医又旁，身子好好，擦上脂粉掩饰了。曹顺容虽然挣扎着起来了，但双目无神，身子虚浮无力，再把脉，还都清楚了？

虽然朱太监硬塞了那么个荷包，又路有说有笑把童太医送到了月华门，但回头童太医脉案还该怎么写怎么写，并没有因为那荷包金子多写几个字，也没有因为朱太监这番做作和利用少写个字。写完之后递与李署令过目，用过午膳后李署令去永安宫，顺道将曹顺容脉案呈上来。

说来也大病，需要好生调养。

给贵妃请过平安脉之后，李署令又去了趟方夫处。太史令挑了吉日给皇上过目，皇上从中挑了个，在两日之后，方夫要迁往福晖堂去了。李署令进去时候，玉瑶公主和甘熙云，以及垣郡王府郡主李璋正好都在，正围着张黑漆嵌云母小几坐着说说笑笑，正拿着夹子夹核桃，盘子里已经整齐放了大半盘核桃仁，剥都十分完整。

没想到这几个平时十指沾阳春水小姑娘居然手还挺灵巧。

其实这李署令想错了。她们剥都那么完整，而剥好看零碎那些，都已经进了各自肚子了，只有剥特别整才留了下来装在了盘子里。

李署令进来时候先见礼问安，玉瑶公主跟特别熟悉，笑吟吟问：“李大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头冷冷？”

李署令说话声音很温和，慢吞吞每个字都咬很清楚：“臣过来时候起风了，想必晚上会更冷，公主也要注意保重。”

夏红过来扶着方夫往西边屋里坐了，方夫身子好，到天冷时候要格外仔细保养着才行。李署令时常过来看看，今年入冬到现在还直好端端，往年常犯病痛现在还没有发作过呢。

按李署令说法，小心保养这么两三年，以后过冬会比从前轻松得多了。

方夫吩咐夏红：“将前儿贵妃送茶叶沏了来请李大尝尝。”

夏红应了声出去沏茶。她没眼色姑娘，方夫显然有话要和李大说，她这碗茶要多沏会儿，过个刻钟再端进去都晚。反正这种天气想必李署令也会太口渴。

她正慢条斯理取茶叶，再用小茶炉子把水煮沸，门口影闪，她抬起头看，来却宫太监，却玉瑶公主和李璋两个。

“公主和郡主怎么过来了？有什么想吃吩咐端进去，这屋里烟熏火燎，会熏着。”

玉瑶公主有些好奇往小茶炉子前凑了凑，看了好会儿才说：“想喝点甜甜杏仁茶。”

夏红马上应着：“有，有，早起杏仁儿泡过磨好了，煮热行。公主想加蜂蜜，还想加些糖粉在里头？”

“加蜂蜜，放点糖粉吧。上次喝那个里头加什么？”

“回公主，那回里头除了砂糖，应该还洒了些红枣磨粉。红枣之前去了皮在锅里炒过，所以洒在里头很香。”

“那照上次那样做吧。”

说完了话玉瑶公主和李璋也没有走，看看这看看那，对什么都觉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