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唯一
萧玄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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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年间,大唐名将李勣曾在阴山之南,大破漠北薛延陀部族与同罗、仆骨、回纥、靺鞨等部族将近二十万联合大军。
战役发生地点,在诺真水。
时至今日快要半个世纪过去了,这片埋葬了无数战士尸骸古老战场之上,再次爆发了场激烈战斗。
与半个世纪以前那场浩世之战相比,参与今日这场战斗兵马数量并多。但眼下这场以攻对攻骑兵遭遇战,没有阴谋没有对峙甚至没有太多战术铺排,只有刀刀见血寸步让生死相搏。因此它惨烈程度,丝毫输当年李勣与薛延陀之战。
直到亲手击杀了第个敌为止,薛楚玉仍然知道敌军具体数量,或者两万或许三万,或许更多。知彼,这仿佛为将者之大忌。但敌实在来得太快了,斥侯已经尽力,薛楚玉无法去责怪们。
现在,无论敌有多少,薛楚玉所能做死战到底,拖住敌。
交战之后薛楚玉方才知道,敌比想像中强,至少要比仆骨和同罗骑兵强了少。心里明白,这才突厥汗国真正实力,们投入河北战场主战部队。之前同罗和仆骨等等那些小部落联军,和眼前这批敌相比,无异于乌合之众。
于心里,也便有了清晰觉悟——
求将其击溃,但求战至最后刻最后,尽可能为薛少帅调谴主力部队北上御敌,争取时间!
——无论如何,大唐北部防线能在自己手上,再度失守!
牛奔带着拓羯骑兵冲过来时候,眼前只见到片如火如荼大战场。想挥着大狼牙棒冲了进去,像个失心疯了痴傻汉子,光着身子跳进了汹涌混浊洪水之中。
此刻,脑子里面片空白,什么都来及想。
诺真水激战爆发久,李多祚马刚刚从丰州附近新桥上渡过了黄河,正在整顿行伍。薛楚玉派回报信斥侯也正赶到了这里,便将消息告诉了李多祚。
眼见战况紧急,李多祚马上整顿马准备率部前去驰援。但报信斥侯对说道:“李将军,此前小劝请过牛奔将军让退守丰州,但没有听。其实这玉冠将军意思。现在,小也并向李将军转达此意。如何决断,还请李将军自便。”
小小个斥侯,口气小还大友好。但李多祚并未在意,只问道:“听口气,玉冠将军准备要玉石俱焚了?”
斥侯未置可否,只道:“敌太多了,大约十倍于跳荡军。并且来都元珍麾下嫡亲精锐拓羯。”
“突厥拓羯骑兵?……确有耳闻!”李多祚深吸了口气,心中暗道:保存实力退至丰州城,依城据守更有优势,薛楚玉对。像这样正面交锋,别说十倍于己,哪怕对军也很难取胜。但如果们退了,阴山南北将全盘落入突厥之掌控,薛少帅针对同罗与仆骨南迁之大计将要化为泡影……薛楚玉想做鱼死网破殊死之战,以求尽可能拖住敌,争取时间。
“玉冠惧死,多祚又岂偷生之辈!”
李多祚翻身骑上了马,对斥侯道:“速去报信与少帅知道。给换两匹好马,添些脚力。”
斥侯咬了咬牙再多说,抱拳拜,“多谢李将军!”
“将令——全军突击,驰援诺真水!!”
两天以后。
薛绍在临近丰州崎岖大戈壁滩上,接到了薛楚玉派来这个报信斥侯。两匹马匹累死匹折了蹄腕,斥侯没吃没喝路连滚带,抬到薛绍面前时已半死活。
“诺真水!……玉冠将军!……元珍拓羯……!”
说完这几个字,斥侯晕死了过去。
预料之中最凶险事情,仍旧发生了。薛绍直绷紧心弦几乎要断,马上下令让全军抛却辎重,只带几日干粮全速前进赶往诺真水。命段锋督领后军和民夫接管全数粮草和辎重,延后赶来。
段锋接到命令之后连忙来见薛绍,说少帅身为三军主帅与河陇砥柱,可轻上战场以身犯险。请求代替薛绍,率军轻兵前行去往诺真水助战。
薛绍毫犹豫拒绝了,说道:“把跳荡军、拓羯骑和羽林飞骑这三支精锐部队都扔到了诺真水;还把薛楚玉、牛奔和李多祚这三个好兄弟也都扔了过去——说,还有什么理由亲自去?”
“少帅,请勿意气用事。”段锋做最后努力,劝道,“肩负责职,远大于诺真水战之胜负。”
薛绍笑了笑,“或许没有想像那么冷静和睿智,也没有想像那么伟大和重要。”
段锋愕然,无语以对。
薛绍把太御刀抽了出来,微笑道:“这舅舅、岳父、大唐先帝赐给。它很很漂亮,很锋利,吗?”
段锋知道薛绍什么意思,茫然点头。
“也很干净。”薛绍归刀入鞘,脸色沉,“饮血刀,终究摆设。杀敌将军,活着都种耻辱。”
段锋恍然明白了,急道:“少帅,坐镇指挥即可,冲锋陷阵那们这些将军们事情!”
“也名将军。”薛绍微然笑,翻身上马。
“可大唐驸马、兵部尚书、河陇黜置大使身兼三军统帅啊!”段锋拦住薛绍让马走。
“如果在意说那些头衔和身份,今天根本会出现在这里了。”薛绍长吐了口气,连也知道这叹息还轻松长吁了口气,说道:“段锋,实话告诉。管身上披了多少层皮头上顶了多少光环,骨子里面只个将军。”
段锋愕然已。
“说真。”薛绍满怀自嘲笑了笑,说道:“本该什么蓝田公子、大唐驸马,更该什么当朝尚书河陇大使。只介武夫,杀见血快意恩仇,如此而已!”
段锋带着茫然和震惊参杂表情,默默挪到了边。
薛绍呵呵笑,骑着马绕开跑到了正在紧急集结大军最前,拔刀出鞘——
“袍泽弟兄们!”
“今日,薛绍与们并肩战!”
“生亦同袍!”
“死亦同坟!”
……
洛阳皇城,集仙殿。
武则天正在快步走向太平公主居所。
太平公主看到武则天进门时这副神情,心中大致猜到了些她来历。
对自己这位高深莫测君威炎炎母亲,太平公主多少还有些了解。这么多天来武则天几乎从来没有笑过次,连她最心腹侍从也轻易敢走到身边三丈之内,否则便会有周身阴寒呼吸困难之感。
但今天,她满面春风脚步轻盈,都像年轻了二十岁,仿佛已然回到了她刚刚做上皇后那段美妙岁月中。
武则天已经走到了太平公主面前,像位寻常家慈母那样弯腰下身蹲在了太平公主面前,轻抚她隆起小腹,柔声道:“太平,孩儿今日还算乖巧吗,可曾踢肚子?”
“刚刚还踢过。”太平公主微笑着答话,柔顺中带着丝畏怯,或者说生分。
面对武则天,太平公主再也会像以往那般无拘无束撒娇和贴心贴背乖顺,母女之间关系好像已经隔层纱。对此武则天仿佛也已经习惯了,毕竟嫁出去女儿便泼出去水,现在她心会更多向着夫家向着薛绍,这情理之中事情——自己当年,何尝如此呢?
“女怀着孩子时候,最应该高兴。”武则天拿出了个折本,脸上满藏上住笑容,“猜猜,这写什么?”
太平公主眼中微微亮,“薛郎打胜了?”
“难以置信,吗?”武则天站起了身来,仰头看向窗外长长吁了口气,“区区过两百骑,竟然大破十万强虏;旬月之间,收复河陇数州数千里疆土!——薛郎,薛郎,真乃天降之奇才、当国之柱石啊!”
太平公主只淡然笑了笑。
“怎么,高兴吗?”武则天将奏折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表情有些诧异。
“薛郎大胜,儿臣当然高兴了。而且万分高兴。”太平公主微笑道,“但御医叮嘱,儿臣亦大悲大喜,只得有所把持。”
“哦……”武则天应了这么声,自己高兴劲仿佛了去了大半。
片刻后,武则天坐到了太平公主身边,将她右手握在了自己双手掌心轻轻抚摩,轻声道:“太平,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更加知道,对为娘已经有了隔阂与戒心。现在听着,管相信也好,相信也罢——”
说到这里,武则天故意停顿了下。
太平公主表情未变但心里忍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便问道:“母亲想说什么?”
“始终女儿。在这世上最疼爱也最在乎。”武则天说罢,便站起了身上。脸上表情已然恢复到了她上朝之时君临天下模样。
她开始往外走,边走,边背对着太平公主说道:“或许,还唯个。最后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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