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作者:萧烟2011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100章/100章 | 上一节

是啊，大哥哥，多大困难，你也会扛起的！
      　　都会过去的，哪天我不在芳溪小学了，学校也一定会照常上课，会办得更好！
      　　忽然雷娃子插话进来：不！顾老师，你不能走！我们不让你走！你莫撇开我们这些学生。
      
      　　说着，雷娃子伤心哭起来，月姑到这情景也跟着哭起来；其他学生都附和着不让顾老师走，你一句我一句，小娟不得不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同时用手巾为月姑拭去眼泪，安慰她：你放心，大哥哥是好人，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阿帆看着挤满一屋的孩子，轻声说：别傻了，孩子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顾老师本来就是无意中走到这山里来的，也算跟大家有缘，要走的，终归会走的……
      　　临走，小娟一再叮嘱月姑，要她好生照顾大哥哥，别让他有什么闪失，学校也别去做饭了，她自己先顶着。
      　　日期：2011-12-25　09:32:49
      　　几天下来，阿帆也勉强去教课了，只是更加严肃，没一句多话；有时，小娟也跑到他教室看他两眼，时不时关切地说两句：大哥哥，奈不何了，就回去休息一阵。
      
      　　大哥哥回答说，哪里话？小娟，你太把我当外人。
      　　终于捱到一个学期到终，放暑假了，他跟月姑告别学校，回山上的家。
      　　临别，小娟一再叮嘱月姑要照顾好大哥哥，别让他下学期来时变得不开心；同时一再叮嘱大哥哥，在暑假一定要好好休息，地里活别再操心，不然再被蛇什么的咬了，芳溪学校的损失就大了。
      　　回到山上，左顾右看，两人都感觉住屋与原来大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河生放一把火烧了屋子，灶屋一直都五眼六空，房屋的瓦片当时被河生铺得歪歪斜斜；现在看去，灶屋所有的漏洞全补好了，房屋的瓦片又被重新铺过，下面还换过几根横梁和橼木，看去比以前新了。
      　　屋子前面的阶基也被重新垒过，很是齐整，屋前方，竟然用树枝围成一个篱笆院，院里种满了月季，红的、白的、黄的，花朵映着绿叶，鲜艳无比。
      　　忽然，林中有声响，两人回过头，好像看到一个身影消失了，月姑看了看，叫出声：河生！河生……
      　　回音空荡，她这才感觉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男人。
      　　她看一眼他，不吭声了。
      　　他看一眼她，吭了一声：到家了。
      
      　　日期：2011-12-26　11:05:11
      　　晚上，月姑还是不怎么言语，独自跑到灶塘边生起柴火，做起晚餐；火光将她的影子照得忽上忽下、忽大忽小，他看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
      　　到两人吃了晚餐，他感觉屋子太闷热，搬出那张躺椅到屋檐下纳凉，手中摇着蒲扇；她仍然坐在灶塘边，烧起洗澡水；屋外子规鸟这时又叫起来：各家苦！各家苦……
      　　天阴沉沉，寥寥只有几颗星辰，没一丝风，他将蒲扇摇得扑扑响，还是止不住被蚊子咬了几个包。忽然，一阵山风吹来，山谷就下起了急雨，雨点对这山梁上的房屋却秋毫无犯。
      　　他站在雨的边缘，心底正要抒发感慨，忽然就听到屋子里一丝琴音；他好奇地回头看去，这琴音来自墙上的那个黑色背囊。
      
      　　他走到墙根，取下背囊，又来到檐下；天空中云雾尽开，露出皎皎朗月。他打开背囊，取出古琴，支起琴架，未来得及弹奏，一丝琴音已在山风中呜咽鸣响……他长叹一声，干脆住了手，闻着天籁与琴弦的和鸣，忽然就听到林中一声叹息，不禁叫起来：杜鹃！
      　　林子却沉寂下来，——是幻觉！
      　　接着，又出现一个女声：打开琴，咋又不弹了呢？
      　　这回断定是月姑，回过头，他看到她近来常有的忧郁眼神。他说：因为这把琴，我才到山里来的。
      　　是为了小娟？黄校长？
      　　是的，她有个名字叫杜鹃，这把琴是她的，该物归原主了。
      　　你要把琴还给小娟？
      
      　　是的，这把琴在我身边好久了，也算缘分，因缘总有聚散时，该我走了……月姑，明天你把这把琴还给黄校长。
      　　为她，你就不可以不走吗？你晓得，春水是个残废，小娟跟他，可苦了她，你大老远来到这山旮旯，咋都是为了她，我让出来，你跟她过日子不就好了？
      　　算了，一切是缘分；小娟是春水的，是芳溪小学的，也是芳水坞的，我毕竟是山外人……
      　　日期：2011-12-28　17:49:11
      　　面对山谷，面对古琴，他最终没有弹出一个琴音，见月光稀微，渐渐被云层笼罩了，他方才收起琴架，将琴放进背囊，回到屋中，又将背囊挂回墙上。
      　　摸到床边，本以为月姑睡去，待褪了衣服挨她躺下，她却往里边让了让。
      　　他侧过头看着她，发觉她的眼睛在暗中发亮，叫了声：月姑。
      　　她应一声，他就没再说什么，正想睡去，一只手却在黑暗中伸过来，在他胸口腹中摩娑——自从得知樱花的死况，他已有两个月没跟月姑行房事了；他悄悄抓起她的手，放到旁边，但她的手又伸了过来，直接逮住小家伙，小家伙应声而起，她早腾光了自己身体，这时爬上他身体，他正躲闪，她抱住他，嘴巴凑近他耳朵：你不是要走了吗？你要走，我也不留，最后来一次吧……
      
      　　这次，一切都由月姑主导，先是趴在他身上猛烈袭击，让他感觉到一阵响雷由远及近，满世界就是狂风暴雨；后来他就被她拽着身子，这时已雷电交加、暴雨倾盆……在这深山老林，这张床，躺着两具从洪荒远古奔腾过来的猛兽，今后恐怕不会再有这第二人……直到他们同时听到门外一声咳嗽，门后面的响棍刷拉掉在了地上，两人方才安静，她还眨巴着眼，向屋外看去，叫了声：谁？
      
      　　屋外异常安静，子规鸟就在这一刻拼命地啼叫：各家苦！各家苦……
      　　日期：2011-12-30　09:05:20
      　　到第三阵鸡叫，他方才挣脱她的怀抱，从床上爬起，背起她为他准备的背包，踩着晨曦，独自下山。
      　　他感觉到她的眼神，她一直盯着他背影，他控制自己不再回头，她也控制自己不再尾随；但他感觉，无论走多远，那眼神从此扣在了自己身上，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了。
      　　转过一道弯，迎面碰到河生，河生见了他，正想躲闪，他叫住了他：河生，别再躲了……谢谢你，为月姑修好了屋子。
      　　他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他的背包，问：你要出门？
      
      　　我？是的，我要出门……对了，有空，麻烦你多照顾月姑。
      　　噢……你去哪？远吗？
      　　我不知道！
      　　走下山来，在村口的岔道，他又绕开了赵家垸。他不知道大爷见他背着背包远去，会是什么感觉？总之，他撇开了他女儿，从此走远。
      　　翻过几道山弯，转过几个山村，纵使步伐匆匆，也捱到了夜深，方才爬上另一道山梁，摸到那座老庙前，他叫了声师父，庙里寂静无声；他推了推门，门给上了拴，望窗口看去，三柱香火正在深处缭绕，照出菩萨那端庄的仪容。
      　　他朝窗口又叫起来：不想师父，不想……
      
      　　屋里仍没回应，反倒是山谷传来回音：不想、不想……
      　　他心想，也罢！何苦又去叨扰人家，由他在这山里终老吧。转过身，只见皓月当空，照得山林一遍通亮，在悬崖边缘，正有一个人在那里打坐。
      　　是不想师父！他走上前，大叫一声师父，见没有动静，用手推他，忽然感觉一股凉气刺痛手掌，赶紧抽回手。
      　　他看着不想，看到他像一尊雕塑端坐在悬崖边缘，决定不再打搅他，轻轻退了回来，从另一侧下山去了。
      　　也许，不想师父片刻就会起身回屋，也许他永远也起不了身了，最终成为一撮灰，一缕烟……
      　　下了那道浅坳，又上得一道山梁，然后就一直是下山路了。
      　　天已拂晓，沿着山道一直走下来，本来还想有什么奇遇，即使刚上山，第一次走进的那个独屋，跟不想师父的儿媳妇道个别也好；但不知是否走岔了路，反正怎么也见不到那屋子了。
      
      　　路远山高，一个个山村已抛在身后，而另一座遥远南方的海岛城市，却与自己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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