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作者:往来有红鱼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165章/165章 | 上一节

班露泪流满面，因为她触手所及处，真的是热的，真的是活生生的石涛。班露再也说不出话，激动之时几度晕厥，石涛几乎被她吓死。
      　　当班露病情稍好时，向石涛讲述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那段经历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茫茫大海中能够活下来，又由不得人不信。
      　　班露落海后，被海水砸得一下子晕厥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醒来时，却是躺在一块军舰的残骸上。不知道是不是海浪将班露托起后“放”在军舰残骸上。当时正是黑夜，本就胆小如鼠，孤身一人漂流在茫茫大海中，恐惧到无以复加，真想一头扎下去，就此死去，免得面对彻骨的恐惧。可是，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尤其是如此死去，太不甘心，她还没有见到石涛最后一面呢。
      　　可是在这茫茫大海中，活着比死去更难，要面对冰冷的海水，要面对海里凶猛的鱼类，还要面对饥饿，当然还有暗夜的恐惧。
      　　每一次大海的咆哮，都让班露肝胆俱裂；每一次肚腹的抗议，都让班露绝望；而每一次凶猛鱼类的进攻，都让班露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葬身鱼腹，就是她的最终归宿了。
      
      　　绝望中，班露想起了手腕上的佛珠，抬起手来想乞求泰山奶奶保佑，可是，手腕上光秃秃的，佛珠早已无影无踪。佛祖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老天还是眷顾班露的，在她就要饿晕之时，眼前忽然飘来一些食物。这些食物都用包装袋包裹着，并没有渗透进海水，还有几瓶饮了一半的矿泉水。饥饿难耐的班露，顾不得这些食物是不是过期，捞起来就是一通猛吃。可是吃过后，面对这茫茫大海，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一个浪头打来，班露被打落海里。班露的游泳技术可不怎么样，再加上冷得浑身僵硬，腿开始抽筋。班露挣扎着灌了几口水，才又揽上那块军舰残骸。抱着军舰残骸，班露大哭：“石涛，快来救我呀！”声音没有传出多远，就淹没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班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过声音。
      　　“石涛，我爱你！你快来呀！”
      　　石涛根本不可能听见班露的哭喊，班露绝望了。绝望之时，班露喊道：“这里有解放军的英魂吗？我是你们少将石涛的女朋友。救救我吧，送我去台湾吧。”
      
      　　渐渐的，班露的嗓子完全哑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几天几夜和冰冷的海水做斗争，班露争不过，她发烧了，不停地咳嗽，后来连咳嗽都没有力气了，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托着腾空而起，凭着仅有的力气，班露看到，托起她的，是一头小岛一般大的鲸鱼。班露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心想，这下终于完了，生命的终点站就是这条鱼的鱼腹。班露闭起眼等死，心里说：别了，石涛。下辈子我一定听你的话。班露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当初听石涛的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即将尸骨无存的下场，当然，更不会因为她而痛失两条年轻的生命。
      
      　　等了老半天，那条鱼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平缓地游着，并没有要吃掉班露的意思，甚至感觉不到一点凶残之气。班露忽然想到昏迷前喊过的话，不会真的是大海中解放军的英灵来拯救自己了吧？即便这样想，班露也不敢掉以轻心。她看到鱼背上有尖角，担心这种状态支撑不了多久，将衣袖套在尖角上，暂时固定住自己。经过这番折腾，班露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就此昏睡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奇迹般地躺在医院，台湾的医院。
      
      　　持续的高烧，长时间没有营养的摄取，班露十分虚弱，总是醒来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再次昏睡。有一次醒来，两个护士正在聊天。一个护士说：“听说Shary要来台湾悼念班露，你说假不假呀，班露人活着的时候那么对人家，人家出事了又要来悼念。你说她是不是惦记着石涛呢？”
      　　另一个嘴巴撇成了二万，“那当然，大陆人谁不想嫁给石涛啊？大陆人就是贱。”
      　　前一个护士问：“你是不是挺反对统一的啊？”
      　　“那当然。班露死了活该，谁让她是石涛的女朋友呢。”
      　　班露的嗓子不能说话，就算是能说话了，她也不敢说。这次的经历让她相信，危险无处不在，也许自己一说出来，就真的再无生的可能。
      　　就这样，昏昏噩噩地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她能够勉强扶着墙走路了，趁夜深人静无人看护时，偷偷溜下床，拨通了石涛的手机。
      
      　　痛苦的经历说起来容易，要一个人孤零零在海上漂流那么多天，其艰难可想而知。那绝对是生命的极限。
      　　班露问石涛：“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
      　　石涛是无神论者，他告诉班露：“你说的那头鲸鱼像是鲸鲨。鲸鲨是一种巨大而无害的鲨鱼，最大的有20米。鲸鲨比较温和，不攻击人，游动速度缓慢，常漂浮在水面上晒太阳。以浮游生物、软体动物和小鱼等为食。我估计，可能是登陆战后，附近海面大量的死鱼吸引了大量食腐生物，鲸鲨就是被这些食腐生物吸引过去的，恰巧捎带上了你。你真是太幸运了。不……”说道这里，泪水再次涌满了石涛的眼眶，“是我太幸运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说完举着班露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眼泪扑簌簌滑落。
      
      　　班露跟着哭了一会儿，问石涛：“是谁救我上岸的？我得好好感谢人家。”
      　　石涛摇头。世界上又多了两个无名英雄。
      日期：2011-11-21　11:30:15
      
      　　尾声战争有代价
      
      　　2008年的最后一天，石涛带着班露，来到海边的“忠魂碑”前祭奠。班露拿着花篮，洒下片片白菊花。
      　　班露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但是体力有限，大多时候仍然坐着轮椅。在海里泡得时间太久，本就体寒的班露，身体遭受重创，大夫说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生育了。不过还好，石涛对班露不离不弃，誓要和班露相守一生。不管工作或是参加活动，石涛都会带着班露，不再让班露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再让班露忍受孤独。
      　　两人的不离不弃，感动了无数中国人，当然包括台湾人。让台湾人看到，石涛无论在能力和人品上，都无可挑剔。石涛在台湾的民意支持率不断上升。
      　　被解放军统一台湾震慑住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妲赖，在听说石涛可能是自己的外孙后，开始蠢蠢欲动。他当然不敢公开承认那段荒唐史，但却私下里联系石涛，和石涛套近乎，希望这个在台湾政治军事一把抓的疑似外孙能助他一臂之力，颠覆共产党的统治，重回西藏复辟封建农奴制。
      　　石涛倒很爽快，告诉妲赖你来吧，来了再谈，别找什么代理，级别不够，再说也太生分了，自己过来吧。妲赖哪敢自己到台湾哪，万一这小子六亲不认，直接把自己扣下了，那不就玩儿完了嘛。看来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人缘”不咋地。不过他并不死心，小动作不断。石涛也不断然拒绝，而是和妲赖巧妙地周旋。石涛是这么打算的，跟妲赖联系着，说不定哪天妲赖一冲动，“大驾”光临台湾，那也就再也别走了，我给他“养老送终”，省得他再“劳碌奔波”、“奔走呼号”。
      
      　　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生活远没有这么轻松。
      　　虽然大难不死，班露却难以得到快乐。每晚血淋淋的梦魇，时刻提醒着班露，两个花样的生命因为她的任性而逝去。为了能弥补自己的过错，班露将自己积蓄的一半补偿给了杜子桐和吕梦凡的家人，希望失去家庭支柱的他们能够活得尽量好一些。但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多少金钱都买不来的。悔恨注定会伴随她的后半生。
      　　班露的另一半家财，送给了“忠魂碑”上留名的战士家属，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班露总是在想，跳海后接连的运气，会不会和海里忠魂有关。不过这样的话她不能说。如此灵异事件，注定只能成为另一个传说。
      　　明天，也就是2009年的第一天，国家主席扈晋韬将考察台湾，并会带来石涛和班露的结婚证书。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但是，伤痛不会随着2008年的逝去而彻底消失。伤口总会愈合，疤痕犹在。
      　　战争有代价，无论正义与否。哪怕是一点点的代价，放在一个家庭里，都将是无法承受之痛。
      　　希望国家永享太平，国人远离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