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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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温和地看着她，甚至还保持一点高高在上，充满优越感的笑容，我想让自己表现的优雅从容、风度涵养具佳，好让她自惭形秽，最好永世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虽然，我才是那个失败者。
      　　可是，我内心坦荡！
      　　“绍宜姐——”她声音都在发抖。
      　　“你可以坐下说话！”我平静地说。
      　　“谢谢！”她有些手足无措，坐下来，可是姿态说不出的别扭，仿佛坐垫上扎满了利刺。
      
      　　我看着她，等她开口。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过了好久，才动作僵硬地放了一张纸在我桌上。
      　　我接过来——是一封辞职信！
      　　我心中立即三呼万岁！
      　　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我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不、不、不，我才不会让情绪那样显山露水，表现得那样迫不及待，气量狭窄。
      　　“为何辞职？”我故意装作不明白！
      
      　　“旭生全都跟我说了！”唐美妍怯怯地说，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
      　　“哦！”我轻描淡写：“就为这个？”
      　　“当然，我不辞职，难道等着你赶我走？”她有些诧异我的反应。
      　　“我为什么赶你走？”
      　　“我抢走了旭生啊！”她忽然抬起头：“难道你不恨我？”
      　　我听得出，她的语气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一个在爱情角力中优胜者的得意。
      
      　　我恨得牙痒痒，所有充当第三者的女人都这样不知廉耻、泯灭良知吗？
      　　我偏不示弱，偏要打击她的气焰。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好笑地说：“你以为旭生是你抢得走的吗？”
      　　“难道不是？他为我离婚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错了，根本就与你无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我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但是把姿态摆得很高：“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是我先在工作和旭生之间，选择了工作，放弃了旭生！”
      　　“可是——我——”
      
      　　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没什么，是我主动同旭生离婚的。离开一个已经有异心的男人，根本不算损失！”我故意轻松地说：“如果我存心要留住旭生，你也抢不走。既然我已经不要旭生了，谁捡走都一样，我又何必介意！”
      　　“就算这样，你看到我不觉得尴尬？”她奇怪地问我。
      　　我就知道她会傻到问这个愚蠢的问题，简直是送上门来被人羞辱。
      　　“我为什么要尴尬？我又没有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婚姻，招惹别人的老公！社会又不会谴责我！”我笑眯眯地说。
      　　这句话果然有杀伤力，她的脸立即青一阵白一阵。
      　　“我又不是傻子，我不走，难道要留下来任你刁难，看你脸色？”她气呼呼地说：“你快给我把字签了吧！”
      
      　　“唐美妍——”我忽然有点火：“我来公司第一天就知道你是谁，你说，我有给过你半点脸色看，羞辱过你半次吗？”
      　　“你早知道啦？”她惊讶极了：“你完全可以早就开除我的！”
      　　“开除你？用什么理由？你工作又没有出错！最近表现还比以前勤奋多了！”我说：“找一份好工作不容易，况且以你的能力，不会有更好的公司愿意收留你！我可不坏人生计！你最好等练好本事，找到好的下家，再来跟我赌这口气！”
      　　“可是我坏了你的婚姻！我看见你，心里会难受！”
      　　“离婚的是我，我都没有看见你难受！你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冷冷地说。
      
      　　“难道你真的不计较？”
      　　“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个小设计师，有什么好同你计较的？我一向公私分明，我虽然不至于喜欢你，但也绝不会为难你。我所有下属，工作上，我都一视同仁。”我摆高姿态：“唐美妍，你现在也许还不明白一份工作对自己有多重要！也许你觉得现在为了爱情，放弃工作，很伟大。可是等有一天，爱情放弃你的时候，就会明白，什么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老公会跟人跑、朋友有可能与你反目成仇，甚至亲生父母也可以同你断绝关系，可是一个人养活自己的本事，永远不会离你而去！今天，你可以为温旭生辞职，明天你也有可能同他分道扬镳辞不辞职你自己仔细想想吧，明天你再来答复我。这封信，我先帮你保留。”
      
      　　说完这席话，我自己都惊呆了。
      　　我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
      　　我本来是想赶她走的，不过想在最后的时刻，假意挽留，表现得大方点，好羞辱她一番，让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小角色。
      　　没想到，说到后面，忽然思及自身，竟说了几句真话。
      　　“绍宜姐——”唐美妍震惊地看着我，忽然她眼睛一下红了。
      
      　　天，她不会是被我感动地不走了吧！
      　　千万不要适得其反，她最好立时三刻，羞愧难当地立即消失。
      　　我赶紧粗暴地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控制住情绪，低着头走出门。
      　　门一关上，我立即身子一松，塌在椅子里。
      　　日期：2008-5-9　11:08:54
      
      　　第二天，当唐美妍再次走进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我为我头一天所表现出来的伪善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细着声音对我说：“尽管旭生非常不同意我留下来，但我还是决定收回我的辞职信？”
      　　“啊？”我呆住！
      　　“我仔细想过你说的每一句话，确实是为我好！这件事你都不介意，我又何必耿耿于怀。这个时段很难找工作，况且我自己的工作能力，我自己也深知，要跳槽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这就是口是心非的下场。
      
      　　“你不再多考虑一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不要后悔！”我的情绪已经低到谷底，只暗自祈祷她可以忽然改变这愚蠢的主意。
      　　“不用再考虑了。绍宜姐，没想到你这样大方！换了我真做不到！旭生说你口是心非，我不相信，还和他大吵一架。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没想到是因为你！”她忽然笑了，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但是，我相信我不会信错你，你确实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她伸出手：“现在，把我的辞职信还给我吧！”
      　　哦，他们吵架了？
      　　我心情略微好受一点，吵架是一切爱情开始变质的前奏！
      
      　　昨天那番蠢话既已出口，无法收回，我只好悻悻地取出辞职信，递还唐美妍。
      　　她接过辞职信，撕成两半——
      　　那“嘶——”的一声，简直象在剖我的心！
      　　整整一天，我都在为我昨天的表现后悔不已，没那个度量，就不要装宰相。
      　　事实证明，一个人会为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而付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代价。
      　　第二天中午，我手机拉长脖子响起来。
      　　我清楚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属于温旭生——他找我干什么？
      　　我犹豫一下，还是接起电话：“你好！”
      　　我故意很用非常生疏客套的语气同他说话。
      　　“绍宜，我在你公司楼下，想约你出来谈谈！”不知为何，这把听了10年的声音，此刻显得有点陌生。
      
      　　“我同你有什么好谈的？”我硬邦邦地说：“我们可是签妥协议，两不相欠，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绍宜——”不知是否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善，他唤我的名字，语气有点哽。
      　　我忽然心头一软——
      　　自认识他开始，我便不忍让他受一点委屈，每次他拖长声音，故作黯然神伤，我便立即举双手投降。
      　　此刻，他又使出这一招杀手锏。
      
      　　大概积习难改，明知他故意为之，我还是狠不下心对他：“好好好，我立即下来！”
      　　我叹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下楼。
      　　日期：2008-5-9　11:37:23
      　　到了楼下，远远便看见旭生站在门口，他看见我立即迎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时光倒流，10年前，每每旭生在公司楼下等我，看见我，总是这样主动地猛上前两步，从不掩饰他渴望见到我的急切。
      
      　　我忽然失笑，过往一切，早化为尘埃，消散在漫长的时光中，我又何必再回首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