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1-2321:45:45
      
      　　第二十五章第五节害群之马
      　　阻止梁同叙收购肖光的公司之后，梅无雨一直未跟Rose联络。不过他们的心里都清楚，那只是俩人对撞之前的静默，双方在为随时可能瀑发的冲突作心里准备，或者让时间冲淡彼此的愤怒。
      　　梁同叙回到北京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Rose，告诉她说，刚回了一趟南方，听从梅无雨的意思，决定放弃收购肖光的公司。她急于想知道Rose对这事的反应，也存心戏弄她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经，挑起她跟梅无雨之间的冲突。
      　　Rose并不因此感到吃惊，在她给梁同叙设下圈套后，内心早已埋下一个预感，一旦让梅无雨知道梁同叙准备收购肖光的公司，他一准反对。她之所以把古文拉入圈套，只是在为她的那个不踏实的感觉找来的一点苍白的支持。如今，梁同叙从千里之外给她带来梅无雨的声音，完美地印证了她的预感。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一直等待亲耳听到来自梅无雨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这事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梅无雨一直没跟她联络。这倒让她觉得不安。Rose知道，这是梅无雨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他的情绪。
      　　Rose已经嗅出梅无雨无声的愤怒。
      　　还有一件让她不安的事。那天梁同叙除了告之她放弃收购的决定，同时还告诉说，准备回南方发展事业，而且声称，以后她跟梅无雨以兄妹相称。梁同叙说的是实话，可Rose是另一种的解读。她有理由怀疑，这是梅无雨给她的一个侧面的警告。这场孽缘中的两个人将走得更近，Rose甚至觉得这是梅无雨联手梁同叙向她发出的挑战。她一时忿恨不已，真想找梅无雨当面争辩个明白，哪怕撕破脸面，也要发泄内心的不快，以及由此萌发的无名的愤怒。
      
      　　梅无雨后来去了一趟北京。
      　　在她的办公室里，一见到不请自来的梅无雨嘲弄的眼神，Rose长久憋在心里的这口恶气不但没往外吐，反而掖在内心更深处。毫无疑问，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已经正确无误揣摩猜出她对梁同叙的用意。
      　　他来向她摊牌。
      　　“叶子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容不下你跟她这茬子，叶子更容不下。”梅无雨刚在长沙发的一头入座，她以先入为主的口吻强调说。
      　　这次来北京，梅无雨憋着一肚子的纠结。如果以前对Rose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的话，经历一阵子的隔空对视，愤怒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有些错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不管怎么说，我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她们母子，一直到她认为不需要我为止。”他一下子软下口气来。
      
      　　“这种事上还能当救世主吗？”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救世主。人与人之间能有多大的差别呢？只是你我比她多了一点好运气，她比你我弱小一点。她就是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也不能这么对待她。”
      　　“那样对叶子公平吗？”
      　　Rose把刚沏的一杯茶端给他，顺势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对同叙也同样不公平呀！对她们俩一样的不公平。可是再怎么样，不能再牺牲一个，成就另一个，那样彼此只能伤害的更深。”他停了停，“哎！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什么啊？”Rose问。
      　　“古文为什么不计前仇这么痛快地跟我握手言和？古家为什么如些坚定地拥抱我这个干女婿？还有肖光，为什么非要拉我合作投资房地产？”
      
      　　Rose瞟了他一眼，冷冷地回应道：“就这些幼稚的问题？你总不致于为这样的问题感到困惑吧？”
      　　“我的确困惑过。哦！也不能说是困惑，是理解不了。曾经非常不理解。现在完全理解了。如果没有跟你这层不一般的关系，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可能连同叙还不如。”
      　　Rose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就算是个小人物，你这个人总让人忘不了你的存在。”
      日期：2012-11-2321:55:55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啊！让人难忘只是一个存在，不是某个人。刚才那几个问题，最早同叙这么问过我。”
      
      　　梅无雨把手中的杯子放回茶几，“你知道曾经繁荣一时的威尼斯是怎么开始凋败的？14世纪早期，威尼斯城邦的经济实力到达鼎盛。让人可笑的是，威尼斯上层阶级为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特权，出版一本《金书》。如果你的家族不在其中，就无法加入这个城市的寡头统治集团。”他深有感触地说，“这意味什么？意味财富的大门把那些有创业精神的新进者阻挡千里之外，或者说整个社会为新进者提供的商业机会不多，甚至少得可怜。虽然中国没有这么荒唐的一本《金书》，并不表示它不存在。它刻印在一些人的内心深处，秘而不宣。这个就是一种存在。你当然知道它的存在。同叙也知道它存在。她更希望自己的名字在《金书》上。同叙已经完全认同中国的官商文化，脑子里认为这是一个成功的范本。在中国，做什么事，尤其做大事，离不开人脉关系。每一个人的背后是一个个圈子，每一个巨大成功的背后也离不开一个个关系网。她只知道付出低廉感情的成本，获得的是一个个成功。谁不想这样？你能挡住她的这种欲望？条条道路通罗马。你把她赶出这样的一个圈子，她还得找其他的圈子。她根本不知道，也许是不敢想像，最终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个女人，除了更大的付出，更加的堕落，凭什么挤入她想要的圈子？同叙渴望成功。一个女人走上这样一条路，会比肖光走得更难，更邪，更多的付出，也意味着比肖光更加的堕落。”
      
      　　“我看你对她还是不死心。我郑重提醒，你把她留在你的圈子里，非常的不明智。她早晚成为一匹害群之马。”
      　　Rose不屑地回答道。
      　　“是我带她走进这个圈子。如果她是那匹害群之马，那我就是蛰痛马的大黄蜂。把她蛰醒了，现在把她摞在半道上不管？我情愿她害我，也不愿看到她害了自己。我不想再背叛自己的良心。”
      　　“这么说，你是想要拯救她，还想当她的救世主？”
      　　“每一个人应该有尊严地活着的权力。我只想看到她有尊严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我做法有点幼稚，想把她的破坏力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在可控的程度之下。从经济学和行为学的角度，这种方式也许可行。”梅无雨说这些话时眼神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忧伤，“我发现，国内有一群非常可怕的人。这类人毫不讳言钻法律的空子，有的甚至不惜违法，把违法乱纪当成一种荣耀，一种特权。在另一面，这类人又极度察颜观色，善于控制自己的行为，处在危险的边缘，而非危险之中。这也许是一个成功的中国人最佳的为人处世的方法。可是，我真不想看到同叙也是这类人其中的一个。”
      
      　　“没想到你是这么领悟国内的关系文化？”
      　　梅无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哎！你是不是也觉得，一个在国外呆久的人不能适应这种关系文化，特别是官场文化？”
      　　“你敢说你已经适应了？”
      
      　　“我不敢承认。但我知道，在国内，很多的人信奉这种关系文化。你不是希望建立一个由中国人主导的世界新秩序吗？拿这样的关系文化挑战现有的世界秩序，无疑等于唐吉可德的长矛挑战风车。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华尔街是一种什么样的一种文化？”
      日期：2012-11-2322:03:07
      
      　　“什么啊？”
      　　“在华尔街，当一个人对你说，嗨！你干得棒极了。这句话的另一种理解是，你有权力犯一些离谱的错。每个人首先要为自己负责。华尔街给每个人均等的机会。在每一个的机遇面前，每一个人只有一次的机会，没人阻止你犯错，也没人阻挡你走向成功。它奉行的丛林法则。”梅无雨显得有些激动，“什么是法则？规范行为的规则，你知道它我也知道它，你遵守我也得遵守。华尔街的生存法则是创造法则，你要么很快适应它，要么被法则消灭。法则不断在变，它给每个参与人的机会永远不变，只有一次，仅限于一次。所以，懂得在华尔街生存的人，像个尖锐的物质，只能永远保持尖锐。你知道尖锐的物质相互之间共生共荣需要一个怎么样的空间吗？”不等她回应，他继续说道，“相互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是为自己留着，是给强大的一方留着。尖锐的物质具有进攻性，被进攻的一方给自己保留的仅仅是抵御进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