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陈大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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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记不得是谁说,从爱平家菜园子外面走过,看到柚子树上有吊死鬼的样子。结果更添了恐怖,我们全村的孩子不到九点都各自回家,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我家是个大宅子,住了两户人家,我家在中堂左侧,全是木板房,右侧住的那家人延伸了一个大厨房,因为大堂最靠后面这间房间两年前死了一个老人,现在空着,一到晚上,大堂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尤其是我家对面那间房又空着,每次我们进房门都感觉如芒在背。偏巧是老房子老鼠特别多,那间房里经常老鼠打架,有些老鼠大如兔子,跑起来就跟人走路一样,打架的时候还吱吱作响,令人倍感恐惧。
日期:2013-12-1423:26:00
而且大人们第二天也都不怎么出门了,能躲尽量躲着,我外公第二天就没再出去找,而是借口在家陪我们。我父母都在外地单位上班,都是由我外公带着我们。
只有十来个强壮的劳力晚上去找,点着火把,敲着锣,哐,哐,哐,远远的也能听到,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围中。
这天晚上后来传来一个消息,说在我们玩耍的牛栏那边找到一只鞋子,她家人确认就是爱平那天穿去的,鞋子是白布鞋,上面绣了些花。因为那时每家人孩子都很多,老大穿过的就给老二穿,一个一个接着穿,破了就补补。爱平的妈妈手比较巧,破鞋子能绣个花草盖住破的地方,像鞋子还是新的一样。
现在想来,那鞋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想想半夜点着火把在山里草丛中,突然发现一只鞋子,而且马上确认是爱平的,哪个汗毛不会立马竖起来?
日期:2013-12-1423:39:00
据说那天看到鞋子的那几个强劳力可是拼了命跑回来的,一伙人可以跑,一个人连跑都不敢跑。
鞋子是第二天天亮才去捡来的。天气非常冷,鞋子在早晨的阳光下冒着气。我和明武都见过那只鞋子。最为奇怪的是,山上因为天寒地冻,结霜融化,地都比较泥泞,可那只鞋子却是一点污泥也没有,只是有点潮湿,听说鞋子就丢在牛栏后面的一丛草丛下。而且前一天他们还去过那个地方,但没有发现鞋子。
我说的这个事情,后来我还听过类似的故事,发生在我叔叔的的那个村庄,离得几十公里远,所以这种事情在我们老家那一带,虽不是经常发生,但也绝对不止爱平这一次,我敢保证不是杜撰乱说的。
明武当场看到鞋子就一直拽我的手,叫我走。
我当时愿意跟大伙看热闹,不想走开,但明武对我发了脾气。他说:快走啦,你神经病。他骂我。
被他骂了我才不情愿地和他并肩走了。一直走到大河边樟树下,明武说:爱平肯定是被脏东西抓走了。
我问为什么那么肯定?明武说:今天晚上熄灯前我去她家菜园子。
日期:2013-12-1616:13:00
明武说鞋子没什么异样,但直觉告诉他和鬼有关。
我叫他晚上如果出来的早,就来我家叫我。当天晚上我外公不知道什么事情出门了,到了八点都还没回来,我们很害怕,因为家里没有大人在家,于是几个兄弟就挤在房间。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明武在我家厨房门外叫我。
我在家是老大,我听见明武叫我就准备出门,但是弟弟妹妹都不让我出去,他们更小,家里就更没大人了。我也没办法,就告诉弟弟妹妹我去跟明武说一声。一开门,看到明武那只狗眼蓝得吓人,一眨不眨,放出恶狗才有的凶狠的光。的确,后来到了晚上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别人也害怕,明武后来晚上越来越少出门,一直到结婚后他父亲管不住他了,才又经常出来。
我对明武说,我弟弟妹妹还没睡着,现在出不去,而且我也感到害怕,不敢去了。
明武也没有不高兴,就说那就算了,我去看看,就转身走了。
我在后面说,明天把情况告诉我啊。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是爱平失踪的第二个晚上。那天晚上有月亮,因为明武的狗眼睛那么亮,就是有月亮的晚上,这是他老婆后来告诉我的,他老婆杜素华说,月圆的晚上,明武的狗眼简直会吓死人,像要扑过来一样。
日期:2013-12-1616:13:00
我陪弟弟妹妹睡下了,过了一会儿,我外公就回来了,外公说,今晚爱平的爸爸安排人去找爱平,很多人都不去,说很邪门,那只鞋子带来更多让人恐惧的信息。
我们一家四个人睡一张床,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外公对我们非常宠爱,要下农田干活,还要帮助照顾三个孩子,每天晚上一个个把夜,帮我们盖被子。
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了,大概是下半夜吧,我从梦中惊醒,外公已经起床,站在房门口和同间房子的另一户人家在说话,我在床上听得很清楚,说爱平的奶奶就在这个晚上去世了。
那时的农村,只要哪家人有老人去世,就会起床招呼邻居的人帮忙,爱平家哭声传出来,各家人听到后就起床过去看,得知是那个平日里红光满面的老奶奶去世。
这就更让人感到害怕了,那段时间我们村里传言四起,很多人都说爱平家招来了鬼,闹得全村都不得安宁。去她家帮忙丧事的左邻右舍都是迫于面子,但都是象征性地露个面。
我就听到我外公对那人说,有什么办法,都是邻居,去做个面子就好了。
真的,谁都不愿意跨进她家一步。
日期:2013-12-1616:14:00
我记得小时候谁家死了人都让我们非常害怕,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我外公二十多年后去世的时候我们已经搬到城里,用水晶棺装着,每次水晶棺电机启动,都让我魂飞魄散。
我到现在就只见过我外公的遗像,别的人一个都没敢去看。
爱平家无端的失踪了一个女孩,现在又死了一个平时身体很好的老奶奶,她家变得更加阴森森的,我们小孩再也不敢去她家打仗躲猫猫了。
天气很冷,我外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哆嗦。
我则想到天亮了赶紧去问问明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记得后来我外公是不是还上床睡觉了,我在黑暗中想了很多骇人的场面后又睡着了,弟弟妹妹则睡得很香,小孩子真好,不懂得害怕。
日期:2013-12-1622:11:00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去找明武。明武躲在家里没出门,他父母亲没在家,他有个姐姐那时都有十七八岁了,他姐姐站在家门口,看到我就招呼我去她家玩,说明武一个人躲在厨房。
农村的厨房打的是土灶,有一个很宽的烧火地儿,摆一把长椅,冬天了,我们都很喜欢在那烧火的地儿玩,毕竟那里是比较暖和的。
明武家在烧猪食,所以灶里有火,我走进去的时候,那火焰映在他眼睛里,那只狗眼本来是蓝的,现在发出血一样的颜色。让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差点转身想走。但明武叫我过去烤火。
我看清楚他的脸后才敢坐过去。
我说,你知道爱平奶奶昨晚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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