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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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母亲想要我娶秀妮，而从干校放回来的父亲，认为秀妮没有文化，是卖鱼出身，以后恐怕对我的人生没有助益。两个人意见不同，为此事闹得各自生气。这时我遇到了美芝，父亲对美芝相当满意。我扪心自问，觉得对秀妮只有兄妹之情，和美芝却有着共同的理想。于是为了缓和父母的矛盾，我请求母亲认秀妮为干女儿，和美芝匆匆结婚了。”公公和缓道出过去，似乎轻松了些，长吐一口气。
      
      　　“那，爸爸，为什么妈对这件事不能理解呢？”
      　　“原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秀妮命苦，这辈子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
      　　原来公公和婆婆竟有这样的过去，小雨唏嘘不已。
      　　“这些事情雨夫不知道，原来以为上辈子的恩怨都过去了，秀妮又移居新加坡。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我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希望你心底有个数，逢机会，好好劝劝你妈。年纪大了，怎么气性还这么大，三年来看一次秀妮，是以往约好的，虽然此次不到三年期，可是秀妮病重，再不来，就担心从此阴阳相隔。”
      　　看着公公已经花白的鬓角，小雨只觉得心疼，温言劝道：“爸爸不要太担心，我会照顾好妈的。我看妈只是一时上火，过两天就好了。”顿一顿又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再跟妈解释解释。”
      
      　　“那也好，我就不来送了，怕你妈生气，路上不好。好好收拾一下，回家让吴嫂好好照顾着美芝。”
      　　虽然知道情况，可是长辈的心事，还真难开口掺何，两天里，小雨找不到一个机会去劝说婆婆。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雨夫妈体力有些不支，小雨反而强忍着不适去照顾婆婆。不过说也奇怪，听医生说是怀孕了以后，身体反应倒没那么厉害了。乘机回到厦门，小雨真想立马飞奔到雨夫那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是近乡情更怯，小雨心里好生忐忑。老刘到机场来接，看到两个人气色都不好，关心地问：“是不是旅途劳累，还是乘机不适？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雨夫妈想起来前天是陪小雨去医院的，终于记起要关心小雨：“要不小雨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前天在新加坡没有查完就回来了。”
      　　想着赶快去见雨夫，小雨高兴地答应了。安排老刘把雨夫妈送回去，小雨自己去打了个的士。可是坐上车，小雨突然心跳加快：前些日子还在冷战，现在看见雨夫要怎么开口啊？总觉得不好意思。对了，上次报告没有拿就回来了，拿报告直接给雨夫看……嗯，再去确诊一下，这个千万不要是空欢喜。“师傅，去**医院。”小雨拿定主意。
      
      　　雨夫妈浑身无力坐在后座上，老刘顾自说话：“太太，一会我再去医院把小雨接回来吧，身体不舒服，打车怪累人的。”
      　　“也好，你打个电话通知小雨在医院等你。”
      　　老刘拨了电话，和小雨说了几句，侧脸和雨夫妈说：“小雨说一会去找雨夫，不用我接了。”
      　　雨夫妈“噢”了一声，不禁想到：年轻时，我和雨夫他爸也是感情深厚，有事情第一时间找他商量；小别几日，就恨不得飞过去到他身边；吵架，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诶，小雨不是在生雨夫的气吗？怎么想通了，一回来就去找他？雨夫妈一激灵：这个没有眼色的小北佬，难道要去把看到的事都告诉雨夫？想报复？要打击雨夫？要给我难堪？雨夫妈顿时心乱如麻。这种事情让儿子知道有什么意思？雨夫妈赶快让老刘改变方向，去海蓝公司。
      
      　　“太太，什么事情这么急？这个高速找到出口，再拐个方向去公司，得绕大圈。”
      　　“有急事要去一下，无论怎样，都得去。对了，要赶在小雨之前。”雨夫妈果决地说。老刘一头雾水，但是很快改道，转而去公司的路了。
      　　小雨拿了报告，心里最后的一点不安没有了：绝不可能是误诊。坐在车上，一路前进一路笑：雨夫看到报告，肯定很惊喜，大概嘴巴会张的老大吧；然后我对他微笑，他就知道我不再生他的气了。小雨美美地想着，手抚着肚子，为有了自己的宝贝而满心自豪。进了公司，含笑直接到了办公楼层。底下的普通员工不认识她，直到进了高级办公区，才有文员迎出来：“是白小姐，你坐在这里稍等，我去叫经理。”没有注意到文员脸上稍有的一点不安，小雨绕过她，径直往里走：“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雨夫。”“哎……”文员伸手想要拦，却是犹豫着，这么让小雨过去了。
      
      　　屋里雨夫的声音：“好了，不要再说了，今天你就要走。”大概在谈公事吧。满心激动地小雨也顾不了了，推门进去。然而，面前的情景，却让小雨如遭雷击，天地失色。如果说有地狱，对小雨来说，也不过就是这个时刻吧。
      　　云霓跨坐在雨夫身上，双腿交缠，一只手揽着雨夫的头，亲吻着雨夫，另一只手却伸进了雨夫衬衫领内。小雨瞠目结舌，强烈的刺激之下，根本不能注意到，雨夫的手正在试图推开云霓。上一次被误会，伤心晕厥；而这一次，活生生的现场表演前，小雨的心反而一点一点坚硬。雨夫惊骇地一把推开云霓：“小雨，你怎么来了，哎……怎么这么快来了，怎么会这样？”
      
      　　男人幻化成一团云雾，面目不清，似乎所有的过往都是一场梦。小雨僵化的心渐渐感到疼：他背叛我，她也背叛我；他是我丈夫，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云霓仍然紧挨着雨夫，斜着眼望着小雨。他在畏缩，她却在挑衅我！小雨一腔血涌上脑门，箭步冲上去，狠狠甩了云霓一耳光。
      　　雨夫看着小雨抽搐的脸，惊呆了，又往后退了一步。云霓却突然发起狂来：“你敢打我！”扭住小雨就要抽回这一巴掌，小雨抓住她的手臂，阻挡。眼看云霓一巴掌要抽到小雨脸上了，雨夫惊醒过来，冲到两个女人中间，抓住云霓的手，把小雨拦在身后。
      　　“好、好，雨夫，你就护着那个女人吧。我看你还要护多久！”云霓脸上燃烧着愤怒、妒忌的火焰。退后一步，似在欣赏雨夫对小雨的保护，忽然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雨夫，我有你的孩子了。”
      　　“什么？”“什么？！”屋里一声惊喊似从心里蹦出的石块；屋外一声惊呼，却震惊中透出欣喜。小雨张大嘴，心底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呐喊，耳畔却是永恒的寂静。她也有孩子了……这算什么？小雨不由地摸了一下肚子：我的孩子……原来绝顶的伤心后，还能有更深的绝望。小雨痴了、傻了。她晃悠悠影子一般往外移去，只想离开，离开这个龌龊的房间，离开这个……让她了无生趣的男人。
      
      　　“小雨，小雨，你听我解释。”雨夫疯了一般扯开云霓，要追出去。小雨就这么晃过雨夫妈的身边。雨夫妈伸手出去，拉住发狂的雨夫：“追什么追？你给我说清楚，孩子是怎么回事？云霓有你的小孩了？！”
      　　“妈，你放开我，让我去追小雨，我去跟小雨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阿姨，你让她去追吧。不放了他，他可舍不得。”云霓软软地说。
      　　瞧了眼云霓，确切地说，瞧了眼云霓的肚子，雨夫妈说：“雨夫，你冷静点，先把孩子的事说清楚。小雨能有什么事，回头我叫老刘去找她。”
      　　“我和美芝结婚后，我到处奔波，美芝留在家里，我母亲对美芝不如对秀妮亲热，时间长了，美芝心里就不是很痛快。婚后1年多，我们还没有孩子，我母亲就常常念叨，美芝过得也很不舒心。后来秀妮结婚了，嫁的人家公公很早就下了南洋，只有孤儿寡母留在家里。按说人家也都不错，秀妮嫁过去没有多久就怀孕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吃的啊，秀妮丈夫偷着下海去捕鱼，不幸遭遇风浪……她婆婆伤心过度，染了重病。我知道消息后，回去看了一次。后来秀妮临产前不久，她婆婆过世了。我只得又赶回去，帮着张罗丧葬的事情。秀妮临产，我就一直留到了她生产。这个时候，雨夫他妈妈也怀了雨夫几个月了，脾气大了些，一日听到我母亲说把秀妮的母子接到家里来养，就动了疑心。”
      
      　　公公言犹在耳，而事实，却和自己刚好颠倒。“婆婆你是幸运的，你只是猜疑，就让秀妮母女数年后远走南洋。而我呢？眼睁睁地看到雨夫的背叛，却是被所有人抛弃的一方。”小雨立在礁石上，任海风肆虐。
      　　雨夫满世界寻找小雨，她在厦门常走动的就是云霓、雅丽、蔡太太，云霓不可能了，雅丽蔡太太那里都没有，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两天了，妈，两天了。我要报警，我要报警！”雨夫抓起手机。
      　　“不行。这件事情你想闹得满世界都知道吗？”
      　　“不能，不能。”雨夫颓然坐下。以小雨的决绝，事情不闹开，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雨夫深知这一点。
      　　“小雨身上现金不多，又不在朋友家住。按说这两三天，就没有钱了，该回来了。”雨夫妈慢悠悠地说。
      
      　　“可是，妈，她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做傻事？”雨夫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
      　　“怎么会，她不能生，不能让我们家断了香火。”雨夫妈轻松地说，“现在有人给你生个小孩了，是天大的喜事啊。”
      　　“妈，你、你什么意思？”雨夫心念电转，瞧他妈的态度，难道要小孩，宁可让小雨离去？“你是不想小雨回来了？不，绝对不行。”
      　　“急什么？我说不让小雨回来了吗？”雨夫妈神情转为冷峻，“我们家还容不下心怀鬼胎的女人。她今天能算计你，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花样。”
      　　雨夫松了口气，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妈，那天、那天我喝醉了，醒来以后……”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