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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潮润的土,碧绿的山,才能使西北转危为安! 啊,天色已晚, 霞媚风闲, 隐隐的我们看见 青松万树,在赤霞黄岗之间:是什么幻想中的仙境灵山? 是什么大漠里的桃源? 在这沙热风毒的秋晚,送一山青色到行人眼前? 看,还有座小城,静立在半山;下面一溪流水,城墙在绿柏旁边。 不是什么梦幻, 不是什么仙人的楼馆;中部,中部!寂寞而高朗的小县;那青松一片啊,是黄帝的陵园! 这时候,薄云里明月隐现,我们进城,也就是上山,窄窄的小街,灯光点点,一二百户人家支持着一县! 一点奇趣,一点荒凉,月光清浅,到底是梦幻,还是人间? 诗境与现实打通了界限! 小屋几间,小炕几面,在城的高处,月小风寒;肃肃的秋意,巍巍的陵园,虫声不断,云气往还,有些什么神秘的消息在苍松翠柏之间;噢,这神秘,这清幽,这安恬,我们安睡,象婴儿睡在摇篮! 清晨,满城的山色,处处炊烟,风微日朗,展开西北特有的晴天。 我们沿着河岸, 贴着题满诗句的小山,露气清香,黄花点点,与三五飞鸟去谒拜陵园。 老松七抱,绿色接天,松阴里一片断瓦颓垣,黄帝的子孙,该怎样羞惭,黄帝的圣殿哪,就剩了几块残砖! 那伟大的陵墓,水抱山环,独成一岭,绿柏千年,在汉武的企仙台上放眼,群山滚滚,流向东南,象万马奔腾,晴光闪闪;想见民族的春潮,云飞旗展,象黄河的急浪,冲破高原,浩浩荡荡,把黄色的文明流到海边! 绿阴青草,素烛高燃,三杯白酒,洒在陵前,严肃的致敬,鸟雀无喧;一部历史潮涌在心间,啊,这历史的继续,决定在今天! 中部——秋林 祭罢了皇陵,向北进行; 过多枣的洛川,匆匆未停;宜君的友人们留饭,也盛情未领,在牛武镇上,拿两个馍馍又赶紧启程。 这一路的匆匆, 都因为车赶过险恶的黄龙;二十年来,黄龙山里,匪盗横行,“黄龙大学”,林木丛丛,五百里内,都实验着劫抢的课程;在抗战的今日,匪穴已空,可是初修的道路还坑坎不平。 我们疾走,不是为躲避冷箭与锣声。 草莽的豪杰已变作卫国的英雄;我们是为,在这人烟稀少的山中,弯急桥软,险阻重重,须赚出一些时间,赔在开路填坑,赔赚相抵,或者能赶出山去,还落日微红! 果然,入山不远,桥断车倾;人在车里,忽然象舟遇惊风;幸而树密沟浅,枝干斜撑,还未致车如珠滚,人杳山空! 幸而相距不远,就有一班路工,打来木板,锹铲,粗大的麻绳,一声呼喊,四山响应,热汗感动了机械的蠢顽不灵! 假若没有这班力大心诚的弟兄,我们哪,多半是风清月冷,在山坡林畔高卧黄龙! 翻山越岭, 我们缓缓而行; 山深树茂,坡陡风横,没有流水,没有古寺疎钟,十里,百里,没有村落人声;荒草里,谁撒下几片谷种,疎疎落落的叶短苗轻;野兔飞跑,锦雉飞鸣,小生物的奔驰惊恐, 令人想象昔日的步步心惊! 可是,在这无人之境,忽然听到抗战的歌声;看,三五小店,松柱茅棚,摆着瓜果,烙着烧饼,货色不多,更显出整齐干净,新贴的标语,纸色鲜明;对面,依山开洞, 铲土为坪, 虽然不是洋楼几层, 讲堂球场却都环绕着青松;在半山,在草径, 三三两两来往着男女学生,他们操作,他们歌咏,在这深山僻壤之中, 这学校的名称是民族革命! 为赶出山去,不敢少停,心间却极愿意,去看看窖洞,去劳慰那些赤脚年轻的弟兄! 日落灯明, 才望见宜川小城, 下面是急流的溪水, 高处灯光照亮了窑洞,噢,灯光水影, 噢,犬吠人声, 虽然是那么小的小城 使人却忘了黄龙山里惊心的寂静! 忘了一身的疲劳,忙着去看市街的光景,窄窄的街道,小铺挂着油灯,灯光里,葡萄碧绿,甜枣鲜红,处处写着摆着中秋月饼,点缀得秋色满城。 羊肉的包子滚热出笼,辛辣的白酒,与羊肉爆葱,饭馆虽小,而杓响灯明,教南方的朋友堵住鼻孔,北方的侉子却见景伤情! 买了些瓜枣,顺原路回行,在衔角的黑影里,在无意中,发现了小小的浴室,蒸气环绕着孤灯。 几天的劳顿,千里的行程,即使是一汪死水,谁管它脏净,也愿去解一解腰酸腿疼;况且,这里水热茶浓,还有长枕大炕,瓜子花生,生意虽小,可是按着北方的规矩设备经营。 烫了烫澡,而后修面整容,技劣刀钝,可是道歉连声,北方的客气教生意兴隆,把脸刮破还不忍说疼,临行,小账零钱滚入巨大的竹筒。 第二天清早,成群的骡马在门外,等着我们到秋林谒见司令。 宜川到秋林,三十来里的路程,为避免出丑,我宁愿步行,可是山溪回绕,无桥可通,无法不在马上出征! 选了又选,选了匹黄马,年高老成,还贿赂了马夫,给我牵住缰绳! 年轻的朋友,扬鞭踏镫,一路欢叫,疾走如风;我却摇摇摆摆,缓缓而行,象北方村妇,骑着牲口归程;可是,步缓心闲,也自有妙用,从容的,我观览风景,从容的,我还取树上的枣子哪个最红。 一路上,一道儿山溪,一片儿土岭,山水之间,高低不平;高粮小米,一层一层,由溪岸一直种到山顶;山沟里小村静静, 卖茶的小铺搭着草棚。 秋林,在中华还没有抗战的吼声,只有三五人家、几条土岭,寂寂终年,象没有生命;现在,人手万能, 已掘成三百窑洞, 洞里受训,洞里办公,到晚间,山腰灯火,点点层层,恍似远观香港,楼宇凌空! 土山对列,填涧成坪,土坯的礼堂雄立当中;这窑洞的文化,黄土的工程,茅茨土堦,而美若王宫! 这人士的集聚,战时的经营,也刺激着买卖的兴盛,镇市的繁荣, 书局饭馆应运而生, 这西北荒凉之境, 街市象雨后的竹笋,一夜生成! 在土色的礼堂里,把锦旗献给司令,在土色的窑洞里,我们聆悉军情:在晋省的山地,大河之东,在近来的苦战中, 我们伤亡日减,因为化整为零,处处包围,密密层层,胶着蛇缠,使敌人寸步难动。 这小组的战争, 配备着发动民众, 有了合作的军民,百战百胜,那层层窑洞之中,正训导着县区的行政。 冬暖夏凉,噢,这有趣的窑洞:土的大炕,土的窗白,土的棚顶,多一半天然,少一半人工,经济而且适用; 土山百丈,洞在腰中,既能居住,又善防空,西北的黄土啊,也支持着战争! 在这窖洞里,我们也听到文化的事工,这里有纸,也有印刷的器用,每一文化据点,不论在河上与山中,都有小型的报纸,报导着政况军情;黄龙山里,和宜川小城,刊物图书,作着文艺活动;可是,执笔的朋友,自愧年轻,谦退恐惧使他们的笔尖失去英勇,他们深盼精神食粮,源源的供应,由后方救济前方的苦穷! 但是,后方的诗文,往往是公式的应用,即使文字优秀,而气馁言空! 为克服这困难,须调换笔的士兵,后方前线,交换沟通,使经验巧于运用, 使文字获得内容, 而后,这笔的部队才能配备战争,以言语的结晶,激起战斗的热情。 正是枣核的天气,早晚风寒露冷,可是午时的烈日还加紧把高粱晒红;为抵抗午暑,我们睡在窑洞,没有冷气的设备而阴凉自生;入晚,西风瑟瑟,蟋蟀声声,礼堂之内鼓响锣鸣, 随军的戏班,武装的生末旦净,扮演着古代爱国的奇士英雄;杀锣以后,我去会见这受过训的伶工,有的花脸未褪,有的袍带将松,互相以军礼致敬, 诚恳的请求远客加以批评。 握手分别,各归窑洞,一山灯火,万点秋星。 宜川——清涧 由秋林回转宜川,自然还要涉水爬山。 这回,瘦骡一匹,配着木鞍,走到水里恰似乘船! 秋雨将停,泥滑水泛,过了一二溪沟,幸无危险;第三道溪上,虽然水野溪宽,凭着刚得的经验, 却处之泰然。 可是,骡已下水,不及回旋,山洪猛下,浪滚石翻,只一眨眼,象惊风急闪,水已涌到马夫的胸前! 马夫急逃,牲口惊颤,瀑布横流,吼声一片! 水头,象风满的急帆,象惊蛇狂窜,在溪上飞走急旋;水上叠水,两岸生烟,灰浪黄浪,层层的水山,层层翻滚,浪花扑入沙田,一层微落,一层紧连,远近的水声响成一片;眼看着骡身下陷, 眼看着浪花打湿了鞍鞯;猛一回头,急流四面,一起一落,天地浮悬! 牲口挤在一堆,耳竖肉颤,骡腿象顺水急流,象随波旋转,虽然都静立不前, 一动也不动的似等待沉陷! 早到一会儿的友人已安然上岸,勒马回头,向我狂喊:“扯紧,扯紧缰绳,骡子腿软!” 可是野浪雷鸣,人声尽掩,我听天由命,鞍上悠然。 幸而骡马爱群,前行后赶,随着“骥尾”,我居然渡过了恶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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