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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听:醒来,民族的鸡鸣;芦沟晓月;啊,炮声!异样的炮声,东海巨盗的施威。
醒了,应战,应战!纵没有备下四万万五千万杆枪,我们可有四万万五千万对拳;我们醒了! 雨是血,弹是沙,画境的古城燃起冲天的烟火,如花的少女裸卧在街心;然而,没有哭啼,没有屈膝。醒了的民族啊,有颗壮烈的心! 让长江大河滚着血浪,让夜莺找不到绿枝去啼唱,我们自己没有了纷争,四万万五千万双眼睛认定了一个敌人。伟丽的忧郁,今日,变成了伟丽的壮烈;山野震颤,听,民族的杀声!每个人要走一条血路,血印,血印,一步步走入光明。 啊,每个人心里有一首诗歌,千年的积郁,今朝吐出来。诗人上了前线,沉毅无言,诗在每个人的心间。也许没有字句,也许没有音腔,可是每颗心里会唱,唱着战争的诗歌。 啊,这诗歌将以血写在历史上,每个字永远象桃花的红艳,玫瑰的芬香。 载一九三九年五月《扫荡八年》 鬼曲 在个风微云重的冬天,疏散的雪花轻落。 三五只寒雀躲在窗前,吞着头彼此时时偷看;会意的偶尔啾啾两声,今日的饥寒也许是 “自然”的慈善:雪掩的麦田预言着端午的金粒。 冷气慢慢培肥了雪花,也密起来,前仆后继。 没有管弦的轻舞似狐步无声,树枝与小风也不再低语。 三伏三九是午睡的故乡,无聊伴送我入了梦境:寒花似的抱着些悲酸,乱世人,哎!哪有香甜的梦。 在条空路上我独自前行,微光仅足拦回过度的恐怖。 切盼面前有些灯光, 或是犬吠,给行人点安慰,宇宙似还没有诞生, 连海菱样的蝙蝠也不见一个。 不敢折回,知道来时 并未遇见什么人,物。 听着自己的足音, 看着自己的襟袖, 连头也懒得抬一抬, 希望中的星天是无边的黑暗。 也许左近有插天的乱峰,千年积雪断尽了春的消息;什么也胜于独自心跳,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失望若是惊恐的泉源,只好勉强勇敢将自己欺骗。 象赤道上的昼忽成夜,庞丑的黑影猛然吞尽余光! 即使路旁尽是江南的新柳,极留神的我守住路中央;有路可循是唯一的安慰,最近的黑暗仿佛是最温柔! 记得儿时在慈母的膝上,襟袋里满载着一个铜钱的落花生——甜美的追忆! 炉火烘暖我的通身; 连母亲的腮上,那么苍白,也透出了顷刻的微红,字字甜蜜,她诓我入睡:说什么大年三十的夜间,诸神下界,就是个小儿在黑处独行,也没有老妖敢伸出绿毛的巨手……时时我渴望着岁残, 可以任情的通宵玩耍;虽然在除夕的忙乱中,辫上结着新红的绒线,还是早早的睡去。啊,半世违离,因一时的恐怖想起慈亲的言语;但愿今天便是那样的时光,纵无爆竹与群星,也无危险! 祈求是危害的先兆, 不久我便越发不安: 我的眼虽看惯了黑暗,可是辨不清何处来的水声。 我的耳专听着自己的心跳,外面的微音加重了颤惊;况且似雨后的野流四窜,带着砂石各自把阻碍冲开,或是浑河在秋前突涨,平堤的群溜击撞成旋。 听官只会半疑的暗示,真象,黑暗封着眼,我无从看清。 莫非是在危崖之上, 举步便落入毒恶的蛟潭? 还是路已成了海角, 孤独的指着腥海荒流? 也许是距离得还很远,夜静的波涛分外惊心? 即使是想象试探着勇气,自卫的本能阻住了足音;象多脚的绿虫在秋阴下,一声落叶使它缩敛成一团。 经验教给我莫要慌张,立定了细听水声的所在。 以足轻试,象谨慎的盲人,果然,地上有些泥湿。 河,也许是海,必是在我面前,与来时的道路形成丁字。 急流不断,在暗里奔驰,似从史前流来的恐怖;只有我的两眼渴望光明,万有似都在混沌中摸索惯。 看不见的水声,想象的母亲:桃花流水与黑洋的野浪,在暗中是一样的变化万端,水与夜的交谈操着鬼语! 我欲狂叫那创造之神,一个巨闪照裂了天地。 冷风阵阵从野浪上吹来,腥苦的雾花挂湿了眉发。 我想轻身去暂避风寒;刚想到,暗中显了异象:一星铜绿的火光从远处闪来,似梦前的眼花明隐不定。 头上无限的黑云, 面前万顷的夜色, 飘着这一点鬼绿的流光,还有,还有点笛声断续! 从黑暗里向黑暗里探身,好奇心有时胜过惊惧,它忽上忽下的升沉, 若是船,必是轻而不稳:象港口夜间迎客的小舟,在大船的浪旁一升一落。 渐渐的,风弱时也还有笛声,细直尖酸似雏鹰的哀叫。 最后,我看见伴着绿光前进,是一些破碎的水影。 看清了!灯下的风中 惊疑的摆着一片惨碧,是一面小小的白旗, 被灯光照得微绿。 一个长齿的头骨,那灯! 一双深孔吐出青火。 白骨的桅杆扯着白旗,倚桅而坐一架骷髅吹着细笛。 一俯一昂,船嘴瘦长,啄着黑浪,在我眼前浮过! 心挂在眼上,眼随着灯,宇宙间只有那点绿光闪动;生命只剩了一点惊疑,呆立,我忘了呼吸。 船侧,追逐着那点微光,是几小条不很明的蛇浪。 落在船后的笛音已经不多;那光,远一点,远一点,似一缕豆须伸入夜间;再远,还远,飘入永久的黑暗,忽隐忽现;一个流萤 不自主的随风而逝。 似看着最亲近的埋入墓中,我痴立茫然,只想悲叹。 似斜风里的银背杨叶,我全身颤抖,惊惶 在回想中凝结了血管。 顾不得危险与湿寒,奇-书-网 不自主的我瘫在岸上;也许正对着巨口的鳄鱼,滴着馋涎向我轻掉铁尾。 但是,我把这一点肉身交给了任何样的命运,水声渐远,流入死样的渺茫。 关于这点诗的说明:我能作诗吗?我不知道。老想试试,可是。今年春天,忽然想到“鬼曲”;谁知是怎么想起来的呢。它是个梦中的梦。在梦里,我见着很多鬼头鬼脑的人与事。我要描写他们,并且判断他们。假如有点思想的话,就在这“判断”里。我不能叫这些鬼头鬼脑的人与事就那么“人”似的,“事”似的;我判定,并且惩罚。有点象《神曲》中的“地狱”。但只有“地狱”而无“天堂”等。主意拿定,我就动了笔。到四月间写成了梦中之梦的头一个梦,就是这里的这几行,也就是个小引子。写成,便放在一边,打算把后面全写好再发表。可是从四月到现在,没有拿笔的机会,而诗又是慢工儿活,即使将来能继续作,何年何月作成,简直不敢说。先发表这点吧。自然,这是个小引子,什么意思也没有。要发表它的原因是:以后如能继续往下写,在文字上就照着这几行的样儿:没韵,行与节的长短都没一定,字面儿浅而要句句落实,不甚求修辞的帮助,由全体看来能象首诗——叙述的。谁知道诗应否这样作呢!?即使这是一条路子,我能作到好处与否呢!?因此,发表出这点来;一面是个将来继续作的督促,一面是希望朋友们先指教指教。 载一九三四年九月《现代》第五卷第五期 国葬 敌人退了,远处炮声还响, 晨雾卷住战壕上的枪烟,战马和军人静卧在血地上。 我们认识自家的健儿,他脸上有愿死的笑容与必胜的希望。 我们没工夫击鼓, 我们不敢歌唱, 只脱下帽儿, 用军旗吻他的笑脸上。 爱国的男儿! 你姓什么? 你叫什么? 没有人晓得。 你同队的朋友已经死尽,无从打听; 你胸上的名标已被炸碎,①署名舍予。 无从证明。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作你的墓碑。 爱国的男儿! 你生在哪里,长在哪乡? 没有人知道。 你也许来自浙江, 也许来自福建, 也许自幼便漂流四方。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它将替你说: 你生在中华,为中华而亡。 爱国的男儿! 你可有父,你可有母? 可有兄弟姊妹? 你也许是个孤儿, 不记得父母的音容; 也许离弃了家庭,新近加入了军队。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它将替你答对: 中国是你的慈亲, 你有四万万兄弟姊妹。 爱国的男儿! 你有什么遗嘱? 也许你有万语千言, 炮火击碎你的心房,未及说上;也许你要呼一声“爱人”,枪弹打断了你的舌根,未及叫出。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愿中华和公理战胜”,必定是你的遗嘱。 爱国的男儿! 你没有衣冠, 你没有棺木, 你没有鲜花, 你没有悼祝。 头前掉一片木板,用血写着“爱国的男儿”,身上覆盖几锹黄土; 这便是你的国葬,男儿,男儿,这完整的国旗作你的衾服。 我们不敢高歌, 我们无暇击鼓, 我们不屑悲啼, 我们不敢久停, 看,东方既明, 逐走晨雾, 朋友,爱国的男儿, 我们吻你这一片黄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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