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李孟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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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饶有兴趣地描绘起一九九三年秋天的一个晚上,秋风萧瑟,富贵愁眉苦脸走在河东路上,想着再过两天大学就要开学了,自己还囊中羞涩,不知怎么办好。这时,一位粗壮男子拉着一辆黄包车走到富贵跟前,问:“老板,坐车吗?”老板?竟然有人叫我老板,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叫我老板,当年上海滩解放时候,最后一辆黄包车已经进了博物馆,现在又在三亚街头出现?富贵瞧着黄包车,说:“好,过把瘾,把我拉过桥,到免税商场门口。”男子高兴地说:“好嘞。”于是,富贵坐上车,不到一刻工夫,黄包车到了免税商场门前。富贵慢悠悠下了车,问:“多少钱?”车夫应道:“十块钱。”“十块钱?”富贵惊讶地问,“你搞错否?十块钱?我们平时坐才两块钱,你怎么要十块钱?”车夫虎视着富贵说:“现在是半夜,当然要贵了。”富贵生气地说:“我给五块钱,你要就要,不要拉倒。”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车夫,车夫不屑一顾地说:“不给十块钱,休想走开?!”富贵生气地说:“你想诈我!”说完,把五块钱丢在黄包车上,转身就走,没想到,车夫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富贵的袖子一拉,“哧——”的一声,衣服被撕破了。顿时,富贵火冒三丈,看到面前有人在吃宵夜喝啤酒,二话没说,随手抓起一瓶啤酒,狠狠地向车夫砸下,“砰”的一声,酒瓶破了,酒洒了车夫一身,继而,车夫摇晃了一下身子,鲜红的血从额头流下来,富贵见状,拔腿跑得无影无踪……
现在车夫在眼前,原来是冬妹的表哥——吴壮。
“好了,不打不相识。”丽娜微笑着说。
“谁打谁了,哇,谁又来抢阿娜了,”冬妹笑嘻嘻走过来,“阿贵,要守紧一点哦,要不,阿娜就是我表哥的了。”
丽娜笑着说:“你不要逗他们了。”
“我是说真的,你现在还没过门。”
“阿贵,让给我。”吴壮瞪着富贵,板着脸孔。
“你说什么?”
“把阿娜让给我。”
“阿娜是东西。”
“阿娜不是东西。”
“你凭什么?”
“钱。”
“钱?”
“是,我有的是钱。”
“除了钱,还有什么?”
“现在这社会,有了钱,已经足够了。”
“也许你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现在是金钱说话的时代,你有什么?”
“我除了钱,男人该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不一定有。”
“别打肿脸皮当胖子,阿娜,你就不要追了。”
“为什么?”
“你放手,我把‘奔驰’车的钥匙给你,”吴壮傲气地瞧着富贵,不屑地说,“我说话算数,有大家作证,我是认真的,只要你肯放手,我把这‘奔驰’车送给你。”
“你以为阿娜是商品!”富贵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车夫!听好!——告诉你,我不当车奴!”
“你说什么?!——穷鬼头!”
“龌龊!”
“你们俩兄妹快走!”看到富贵气得青筋快暴起来,丽娜气从胸生,向冬妹和吴壮下逐客令。
看到丽娜巍然的神情,让人感觉她整个人和她的房间,是不可侵犯。恼怒的吴壮和冬妹只好悻悻走出丽娜的宿舍。
富贵看着他们俩开着“奔驰”,飚得无影无踪……
雨淅淅沥沥的渐渐小了,洗去了这里的污秽和不快,把空气荡滌得一尘不染,片片洁净的绿叶上散落着阳光的温情。
日期:2011-08-26 15:36:54
@李孟伦2011-8-2615:24:00
“奥林匹克花园百万元长篇小说大赛”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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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走出校门,富贵踏着南方的靓丽与梦想,在都市里穿行,春去秋来,花落花开,时来日趋,又八年过去了,该来的也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日子在风雨飘摇中丰实起来。人在他乡生活,故乡就显得陌生,思念就越热烈。
“今天有暖阳,最适合回家看望你,我的母亲。”一大早,富贵吟诵着他写的一首《遥寄母亲》的诗:
今天有暖阳
最适合回家
看望您
——我的母亲
四季如一日
双手揽集风雨
放进每年更改的灶里
燃烧落日
孩子活在您煮熟的粮食里
您却活在孩子的高压煲里
“扬扬,起床了,太阳快晒到屁股了。”丽娜打着哈欠,一手拿牙刷一手挤牙膏,催着孩子和丈夫,“富贵哥,早餐煮好了,叫扬扬起床吃早餐。”
“爸爸,我还想睡。”
“你醒了?”
“我还没醒,我想睡懒觉。”扬扬懒洋洋地佯睡床上。
“不想跟爸妈去吗?”
“去哪?”
“爸爸昨晚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哦,回老家。”
扬扬一骨碌翻身下床,高兴地嚷道:“回老家了,回老家了。”
看着儿子扬扬的高兴劲儿,富贵不禁想起童年,像幻灯片一样从脑海里掠过……
——许多年后,富贵还清晰记得野外牧牛捉鱼圈水鸟的岁月。那时的太阳村,是个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村庄周围是水田,水田南面是碧波连天的大海,北面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村子里用泥砖造就了一所所房子——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三更闻鸡啼,五更听鸟音,东篱挂水稻,西圈放牛羊,犬吠黄昏,蛙鸣子夜,别有一番景趣。村落西住着十几户人家,是第七生产队,其中有间用稻草混泥浆和芦苇盖的茅屋,坐落在松豆树下,那是富贵的家,与力雅三公的瓦房毗邻。其实,富贵的弟弟出生以前,祖上的房子不是这么简陋。老人时常谈起富贵的祖上是个大户人家,富贵的父亲,原是富家子弟,房子一整排八九间,有高大的围墙,大门有显赫的楼门闸。解放初期,文革之前,富贵的祖父,也就天哥的父亲,喝酒后被人家邀去赌钱,把房子当赌注赌掉了。这间茅屋是后来盖上的。茅屋,给富贵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一九七二年,天歌从部队回来,村委会为天哥家的住房操持,带领民兵帮助大哥在新龙坡整饬出一块宅基地盖新房子。入住六年后的一天晚上,草包草了俩兄弟坐在富贵家屋檐下,和天歌一家五口促膝相聊,从傍晚一直到子夜,月光溶溶。
“哥兄,大嫂,能不能从你宅基地上让一块给我们盖所房子?”草了说。
“树大树分枝,子大子分居。我们膝下三个孩子长大后成家分居,宅基地还是不够。”忠正母心里有些不快。
“哥兄,你拉扯我们兄弟成人,我们感恩不尽。老屋已是难住了,我生三个,我大哥生了四个,我们实在没办法,求求您。”
天哥瞧着草包草了,眼睛里饱含恻隐。草包草了能成人跟天哥是密不可分的,可是,自己孩子长大后又去哪里找地盖房子。这个道理,草包草了是明白的,天哥不知怎样对他俩启齿是好。
富贵捧着圆圆的脸坐在凳子上,倾听大人谈话。
“哥兄、大嫂,我给你叩头。”草了跪了下来。
“别,别这样,快起来。”看着草了突然的举措,天哥慌忙扶他。
忠正母坐在一旁不知怎么办好。
“哥兄,我没有槟榔,求你了,让屋后头那块宅基地给我吧。否则,我跪着不起来。”草了哀求着,泪直往地上流。
“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天哥的声音像铁锥掷在地上,“屋后空地上盖所房屋是足够用的,屋就甭留后院了,前庭短了些,明天你兄弟上来我定下界桩给你们。”
草了、草包欣喜若狂。
第二天,太阳刚爬上山头,草包来了,草了来了,村委会书记陈光和村委会的干部也来了。草包草了搬来四块大石头,在村干部的见证下定了有六十公分深的界桩。当场草包挖坑,草了和陈书记一起亲手下石。忠正和富贵以及邻居的几户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阿正母,为什么把宅基地给人呢?”站在一旁的孙文母,惋惜地对忠正母说。
“本来是不想给他们的,他们俩兄弟昨夜来苦苦哀求。”
“现在好人难当呀,求又怎么样?不给就不给了嘛。你看我,当始好心乞给人家,现在人家倒过来欺占,被人笑掉牙了。”
“我那傻的说与他们是兄弟嘿。”
“什么兄弟,是兄弟也是四代了,人心隔肚皮。”
“草包草了乞了半夜,哥兄长大嫂短的,我都没答应。”忠正母顿了一下说,“可是,草了当面下跪非要忠正他爹答应才起来,后来傻的心软就给他们了。”
“哼,他爹死时都没跪过,全村人都讲他不孝,这种人心肝这么黑,能信得过他吗?”孙文母一边数落草了一边摇头。
“送给他,感恩不感恩是另一回事,但是不要欺侮我儿子。”
“欺不欺,往后就知道了。”
“要是这样,他们还是人吗?!”
“黑鸡不认种的,恩将仇报的人是有的。”
“他若是得寸思尺怎做办?”忠正母疑虑起来。
“他家能有今天,全靠你俩人,应该不会忘恩负义才是。”孙文母安慰道。
“当然,我孩子大在这里,他妄想霸占。”
“给已给了,石头桩也下了,有什么办法,他以后想侵占过来,不让就是了。”
富贵偎在妈妈身旁,听着大人的谈吐,使劲地握着一对小拳头。
孙文母把头靠近忠正母的耳根,轻声轻气地说:“我听老人说,桩下了,如果他若拔桩侵占过来,要遭雷打的,他后代生下来不是跛脚耳聋就是没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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