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作者:李孟伦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100章/100章 | 上一节

许多年以后，一个夕阳西下的日子里，霞收旷野。富贵的公公念着李白“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诗句，轻轻地合上双眼，悄悄地走出了家乡的生活，走出了养育着世世代代的黑土地，走出了充满神奇色彩的太阳村，走出了荒诞而又可爱的社会，走出了阳光所不能企及的地方，走向了另一个没有纷争的大千世界，走向了大地的缺口，回归大自然。在村前金色的沙滩上隆起了一个体面的土堆，土堆里还安放着一个花梨木格的盒子，盒子里安放着一个传说多年的“圣杯”。土堆的外部，砖和水泥封得体体面面严严实实。就这样，公公和圣杯与自然平静地融合在一起，但关于“圣杯”的故事，村子里没人知晓。后来，村里人知道富贵的公公永远躺下的地方，是他生前挑好的风水宝地，村子里还有人恍恍惚惚中看见富贵的公公，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个漂亮的杯子，在村子里头自由自在地逛悠。想起世事的无常与轮回，想起公公的去世与来生，想起人生的苦短与生命的延续，想起宇宙的生生息息，想起多年来在字里游弋的自己，富贵拿起一支“派克”笔给自己给苍生给宇宙给万物写下一首题为《缘》的诗歌，夹在书桌上一本名为《荒原夕拾》的扉页里，作为馈赠大地的见证——
      
      　　断砚那天
      　　诞生了你
      　　与墨水相遇
      　　守着一支笔
      　　怎么涂抹
      　　还是握着一叶空笺
      　　呷着倾满希望的酒杯
      　　一滴也不润喉
      　　像端着空碗的大地
      
      　　理想的你
      　　用时针
      　　垂钓虚无
      　　日期：2011-08-26　17:46:42
      　　30
      　　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也在人们的意料之外，钱开与天妹来往了一些日子后便再婚。再婚八年后的一天早晨，天还没亮，两辆警车出现在樱花花园“3”号别墅的门口。门开了，从里面走出钱开，钱开见到警车，好像意识到什么，准备转身，却被守候在门口的两名警察扳倒地上，还没回过神，已被戴上手铐，在八名警察的押送下走上警车，闪亮起警灯鸣喊着警笛，开出樱花花园……
      
      　　过了些时日，人们见到“3”号别墅被封上了法院的封条。不知过了多久，人们再也想不起曾居住在“3”号别墅里的主人了。
      　　冬日里，南国的天气还算凉爽。一天早上，六七点钟的海口，雾气有些浓重，虽然看不到太阳的影子，却可见晨起的人们把新的一天的生活忙开了。一辆公交汽车在昌茂花园上落站，徐徐停下来。昔日风光逼人的天妹出现站台上，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身材被岁月堆积得臃肿了，疲惫的脸显得有些憔悴，拿着一盒“蒙牛”酸奶，夹在人群中用小管子边吸边挤上公交汽车，站在人群密密麻麻的走道里。不一会儿，车又走动了。转弯处，车上的人们摇晃起来，站不稳脚跟的天妹，前后趔趄了几步，酸奶溅在自己的领口上。她用手捂着胸口，心想人不过如此，有坐有站，主要是看你是不是坐得自然站得有风度。过了一会儿，不知谁踩到天妹的脚趾，疼得她咬了咬嘴唇，心想生活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踩到自己的脚……
      
      　　公交车还是继续前行，人们还是你挤我，我挤你，想到自己当年的一派风光竟成了过去，忍不住流下了两颗眼泪，打湿自己的脸颊……
      　　下一个上落站到了，站台上人们干招手。因为没有人要下车，车就直接开过去。不知谁又踩到天妹脚趾上，疼得天妹忍不住喊起来：“不要挤了，不要挤了，不要挤了！”。车上的乘客还是没人理睬她，仍然你挤我我挤你。想着自己目前的境遇，心里酸酸的，不禁又掉下了两行泪。公交车还是前行，到坎洼转弯的地方又剧烈颠晃起来，走道里的乘客脚跟不稳，像电视里的少男少女吃了“摇头丸”，你撞我，我踩你。忽然，天妹拔高了酸楚的声音，尖喊：“我的奶出来了——！”
      
      　　日期：2011-08-26　17:49:21
      　　31
      　　太阳穿破黑夜，慢慢爬出地平线，渐渐探出头来，露出甜甜的笑脸，红彤彤的，一脸祥和。不知何时，扯了满天的云霞当霓裳披在身上，辐射出鳞灿灿的祥光，附丽玉宇，给新的一天注入了新的活力。南来的晨风徐徐飘来，飘绿了站在太阳边缘的人们对大地的守望，远离都市的太阳村不知傍过几多岁月，沐浴着昨夜剔透的雨露，在山的那边水的这方渐渐苏醒……
      
      　　太阳村前欢快的小溪哗啦啦地流淌着……
      　　都市里，富贵家窗台上的水仙花，迎着朝阳绽放。一瓣瓣的阳光暖暖地穿过窗儿洒落在宽敞的大厅里。清晨的微风吹拂着轻柔的窗帘。
      　　扬扬穿着背心坐在茶几前，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电视，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妈妈刚端出锅的热乎乎的面包。
      　　“扬扬，面包好吃吗？”富贵提着采访包从书房走出，来到客厅，身子稍微前倾，爱抚地摸着扬扬的头。
      　　“好吃，爸爸，你吃一个。”扬扬拿了一个面包蘸了一点炼奶，鼓着腮帮子，笑眯眯地递给富贵。
      　　“乖，谢谢！”富贵接过面包，甜甜地微笑着。
      
      　　“爸爸，你要出差？”
      　　“是”
      　　“不出差不行吗？”
      　　富贵摇了摇头说：“出差是我的工作，这是工作的需要。”
      　　“又去乡村？”
      　　“是。”
      
      　　“什么村？”
      　　“地球村。”
      　　“地球村？爸爸——”扬扬诡秘地一笑，“为什么老是乡村？”
      　　“爸爸是生在乡下的，没有乡村就没有我。”
      　　“我知道你生在乡下。这个理由太什么吧？”扬扬歪着小脑袋憨笑地瞧着富贵。
      
      　　“你现在吃的面包喝的牛奶，还有平日的米饭、鱼、肉、菜等等，没有一样不是来自农村的。”富贵微笑着，面部的表情，像南方早晨的天空一样明朗温和，甜甜地咬了一口面包，随后，拿一根管子吸了一口牛奶，瞧着扬扬，温和地说。
      　　“为什么你老是去农村呢？”
      　　“我想多看它几眼？”
      　　“那又怎么样？”
      　　“我想把我眼见的事情告诉众人。”
      　　“哦，这样——”扬扬似懂非懂地瞧着富贵，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翻了一下眼睛，轻声地问，“我们不是住在城里吗？”
      　　“没错。”富贵看着扬扬笑了笑，“我是住在城里，活在农村。”
      
      　　“你是村人？”扬扬坐在沙发上，仰着脖子，黑溜溜的眼睛显露出几分童真几分疑惑，瞧着富贵寻求答案。
      　　“为什么这样认为？”
      　　“你出差，大部分是去农村，妈妈说你，村人，就是村人，地地道道的村人，不管你走多远，也走不出你的村子。”
      　　“我的村子？”
      　　“是，你的村子，不是吗？”
      　　富贵温情地看着扬扬，没有回答，只是浅浅地莞尔一笑。
      
      　　新的一天，富贵又如往常一样背着采访包走出家门，披着满天的朝霞，哼唱着自己谱写的《走过人生多少路》的歌曲，开着心爱的小轿车奔驰在厚实的大地上，穿行于太阳边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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