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作者:李孟伦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20章/100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有这么灵？”
      　　“老人说的，不会假。”
      　　“要是他们知道就好。”
      　　“草包草了，你们要好好感谢天哥一家，现在宅基地相当难得，往后就不用说了。要是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给你的。”陈光书记当着大家的面说。
      　　“哥兄的大恩大德，我是永远记住的。”草了笑着说。
      
      　　“不用啦，兄弟嘛，你把房子盖好入住就行了。”
      　　草了拿到宅基地后兴高采烈地大动土木，天哥一家子帮他搬砖扛瓦，足足用半年时间盖起一间两房一厅的瓦房。草了入住三年后，天哥离开人世。天哥走后的第三天早上，草包草了召集一帮与他爹同胞的草谷兄弟，谋算其宅基地的拓展。
      　　“谷哥，我和大哥商量了，我的宅基地这么小，前面的却这么大，我想把他们屋后的树砍掉，把我们的范围扩大一些，你看怎样？”草了问。
      　　“树是忠正家的树，地是忠正家的地，你跟他们兄弟商量过没有？”草谷问。
      　　“有什么好问的，问也是白问，我们家的这么小，他家的这么大，我心不甘。”
      　　“你母亲怎么想？”
      
      　　“这是我们的事，管她老人家干什么！”
      　　“如果我们砍树，他们三兄弟反抗怎么办？”
      　　“他们三兄弟这么小，都不够我一手捏！”草包狰狞的脸闪过一丝冷笑，露出三颗爆牙。
      　　“人家会说我们恃大欺小。”
      　　“你说怎么办？”草了满脸青筋突起来。
      　　“我看还是跟他们先说一声。”
      
      　　“说是不说了，我问你，现在砍好，还是以后砍好？”
      　　“当然是现在砍好，第一，他们现在还小，适合下手，要是长大了，我们就不好下手了；第二，他们现在哀事还没收，戴孝在身，按照风俗不能出门，我们现在动手砍了，他们也不好出面阻止。”草谷慢条斯理地说。
      　　“我也这样认为。”草了回答。
      　　“那就动手吧。”草包已迫不及待。
      　　“好。”草了从厨房里拿出锄头铁铲分给草包和草谷。
      
      　　草了和草包跟草谷，先是挖掉界沟。接着越过地界挥起刀斧，要砍掉天哥亲手栽的三排马尾松树。
      　　“草包草了哟，千万不要砍忠正他爹种下的树啊，他送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草包的母亲劝诫他们。
      　　“砍，还是不砍？”草包迟疑地问草了。
      　　“老人知个屌吗，砍！不砍就没有机会了！”草了拉着脸对草包说。
      　　草包草了挥起大斧，一斧一斧地砍在了树干上，木屑碎片横飞，随着“嘎嘎，嘎嘎，嘎嘎……”的声音，马尾松一棵一棵地倒下来。
      
      　　“草包草了，不要啊，不要砍啊！”草包母哭丧着脸，喊道，“不要啊，我劝你不要砍啊，这样会遭报应的……”
      　　草包母的话还未了，草了脱下千里马鞋向他母亲狠狠地砸过去，喝道：“叫你不要吵，你还要吵！”
      　　“啪！”的一声，鞋不偏不倚地打在他母亲大腿上。
      　　“哎唷！”草包母叫喊了一声，趔趄地跪在庭院前的水泥地板上，泪水刷刷地流下来，没有了声音。
      　　嘎，嘎，砍树的斧声鼓点般进行……
      　　“哥，快！快！他们在砍我们的树。”树好像是父亲的生命，看到屋后的树被砍，富贵火冒三丈，跑进屋里对守灵堂的忠正说，“我们跟他们拼了。”富贵从房门后拿出一把长长的山钩刀。
      
      　　“不用，不用！”满脸是泪的忠正母，用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挡在房门口，拽着富贵的衣袖有气无力地劝说，“不能去打架，三年内你们都不能跟任何人打架，你们去打架等于你爹去打架，给条命给……给你……你爹。”忠正他妈哽咽着喉咙说着，身骨一软，昏倒在门页上。
      　　“母！”，“母！”三兄弟大声哭喊，忠正急忙扶起母亲，哭着喊，“快点，快点拿水。”
      　　富贵丢下手里的山钩刀，赶快跑到水缸边舀来一碗水，滴在母亲嘴里……
      　　三兄弟揪心的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陆陆续续围过来。孙佑母赶紧用风油精沾在自己手指上，一边揉按忠正母的人中，一边喊忠正母的名字。折腾十来分钟后，忠正母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泪一把一把往下流。
      　　孙日抚摸着忠正的头，眼睛含着泪说，“我与你爹搬家上来住的时候，此坊人都不知土地在哪，草包草了这皮箱子，乞求了地还要占，看他人好到哪里去！天知地知村里人知，你爹也知，你兄弟年幼，又在守灵，不用跟他拼。”
      　　“没想到他这么黑心肝，当时他跪就让他跪嘛，不给他就成了。”孙豪恼火地说。
      
      　　“人是跪天跪地跪父母，他父亲死了也不跪，想到要地就下跪，这种人连狗都不同。”孙佑母说。
      　　“你看是跪谁嘛，天哥是军人，战场上国民党兵跪下饶命，就饶了，拿在手里的命都可以给。草了当面跪下乞求土地，天哥好心给他了，何况天哥还拉扯他们成人，”孙日接过话茬说，“只是想不到的是草了和草包，得寸进尺，恩将仇报。”
      　　“他们是欺忠正兄弟小。”孙豪愤怒地说，“欺人太甚了，会遭报应！。”
      　　“天地有眼，草包草了这样做，必遭天谴！”孙日一面为忠正愤愤不平，一面安慰，“阿正，你曾祖父在我们村子是特有威望的，他在的时候吐的口水都着火，村里村外没人敢欺侮。你爹在的时候谁也不敢欺负你们，你爹当年从部队回来，想把你母跟你们兄弟一块带到部队，可惜你母死活都不肯跟你爹到部队，还闹着不让你爹回部队。再来，你阿公当时身体不好，你爹又是独苗，无兄无弟无姐妹，没办法，你爹为了这个家，只好留在家了。要是当年你爹回部队，不知他官多大了，家多辉煌了，谁还敢惹你们？不过，现在也不怕，你们兄弟暂时忍一忍，日后日子会好的。”
      
      　　“一军二干三工四学五农，忠正他爹要是在部队，还是个军人，谁敢来欺负！”孙佑母说道。
      　　“不要说在部队，只要你爹在，谁都没有这个胆！你们兄弟一定要活出个样来，让他们瞧瞧！”孙豪说完又走到草了跟前，大声训斥“你们这样做，忠正、富贵、兴旺，不会放过你们的。”
      　　草了拿着斧头，口水横飞地说：“他们能做个屁！”
      　　“天会生眼的！”
      　　“我砍树，关你什么事？！”
      　　“这是天哥种的树！”
      
      　　“你想做什么呢？！”
      　　“我看不惯！”
      　　……
      　　忠正和富贵搀扶着母亲，泪水像小溪一样不停地往下流。兴旺握着拳头，跪在父亲的灵堂前，一把涕一把泪地哭喊着：“爹——爹——”
      　　嘭——
      
      　　嘭——
      　　一棵树倒了。
      　　又一棵树倒了。
      　　……
      　　一棵树接着一棵树在草包草了的刀斧下倒下去。
      
      　　不到半天工夫，忠正家屋后的三排参天马尾松树全被草包草了放倒了。草了草包把地占到忠正家的屋后墙，有五米多宽，在村民的指斥声中自画界线，用石头混合泥沙浆将墙砌了起来。
      　　富贵忘不了自己的乡村，也忘不了自己的童年。乡村，在富贵眼里，像个不穿裤裆的童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
      　　天哥去世当年，年三十，富贵和家人沉浸在哀伤中。傍晚时分，天飘着毛毛雨，凄凄沥沥，冷冷清清。富贵坐在庭前，倚靠墙角，瞧着父亲的遗容，想起去年的今天，勤快地忙着和父亲一起贴对联，一起祭奉祖上，一起放鞭炮，笑逐颜开，想不到现在为父亲守孝，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
      　　天哥去世后，没过几天日子，院子里，天哥亲手种的花草树木，枯萎的枯萎，死掉的死掉了，往日枝繁叶茂，长满果子的三棵杨桃树、两棵香蕉和一株木瓜，相继枯死。现在庭前还有一株木瓜，吊着七八个膝盖般大的木瓜，有两个已经熟透了，这是父亲亲手种下的木瓜，一家人都不舍得摘它，富贵望着木瓜，拭着眼泪……
      　　邻居除夕的鞭炮声接二连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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