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作者:李孟伦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53章/100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这么黑的夜，人面对面都看不清楚，可谁又能把世界看得清楚呢？人不是与夜一样深不可测么，可是，天总是要亮的，不管夜有多黑。“中国真正的诗人死了？我也要死”吗？人，光溜溜地来到这个世界，又光溜溜地离开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非要像那自杀的小姐这样吗？也许小姐的死与任何诗人无关，可是在诗人的世界里，不是太沉重了吗？——荷尔德林疯了，斯威夫特疯了，尼采也疯了，就让查拉斯图拉只身孤寂在山上十年之久，才毅然走下山来向人们宣告：上帝死了，你们要做超人。可是谁又见过超人呢，单单诗人而言，特拉克尔、马克曼、沃尔夫、普拉斯……还有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茨维塔耶娃、曼德尔斯坦姆、法捷耶夫、亚什维亚……无一不在自杀中成为历史的泥尘，又有谁成为超人呢？查拉斯图拉也没有成为超人，你说现实杀人，还是人杀人。这个社会还有信念可言吗？谁又来拯救人类呢？如果这样，他一个人的力量能行吗？他不是站到了超越自我生存的危险边缘？用歌德的话来说，谁站在这样的边缘，他就得去死或者发疯，别无退路可选择。寻味起来，似乎无可置否，我国伟大诗人屈原就是这样，为了国家的高洁而问天。结果，问不出头绪就抱着石头，走进了汨罗湖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一个粽子让世人品尝至今，实际上粽子都是后来人帮他完成的。歌德就不一样，发现了世界的荒诞，就让笔下的维特死了一次，而诗人自己却活了下来。现在，戈麦死了，海子死了，不也同样有人写诗，而且写得越来越好，社会不也是向前发展。人啊，既然有勇气去死，为什么没有勇气好好活下来呢？想到这，富贵不禁喃喃地说：“这样的夜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富贵回到住宿区，看了车上的时间表，已是凌时4点。他把车停好后走出车门，发现自家的灯光还独自在院子里亮着。
      　　雨，还是潇潇洒洒下个不停，给流火的海岛几分凉爽……
      　　富贵用钥匙打开自家的门，见爱人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皇太子的初恋》。
      　　“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你啊，武总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肌肉组织伤，也就是皮外伤而已，医生说他结实得很，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就好，我都担心死了。”
      
      　　“你也担心他？”
      　　“他这个人不是好人，但他是你老乡呀。”
      　　“是呀，就凭乡情，也得救他啊。”富贵随手把门关上，问：“你在看什么片？”
      　　“在看韩国片。”
      　　“看来你也韩（寒）流了，什么时候你搬去韩国住算了，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去看你，顺便去济州岛观光，说不准也可以在那边生根发芽。”富贵把脱下的鞋放到鞋柜。
      　　“我要是飞去韩国，你能追上我吗？”
      　　“追不上也要追呀，那是前生注定的缘。想不到你对韩仔这么入迷。”
      
      　　“要是不等你，我早睡了。”
      　　“还是老婆好。”富贵看着爱人笑着。
      　　“老婆不好，你说谁好？你干什么好事了？”丽娜看着富贵的眼睛问。
      　　“没有，没有。”富贵向丽娜靠近，把头伸过去欲亲爱人的额头，被丽娜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娇笑道：“老不知老，快去洗澡。”
      　　“已经洗过了。”
      　　“洗过了？你干什么好事了？你不要骗我，嘿，老实招来。”丽娜阳光灿烂的脸一下子阴云密布起来。
      
      　　“我是送武总到宾馆后，在他的房间里冲凉的。”
      　　“我相信你是不会的，否则的话，哼，我就不客气地把你‘PK’掉，”霎时，丽娜的阳光灿烂了，和声柔气地问，“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好斗？”
      　　“为了你们女人。”
      　　“谁见得？”丽娜笑道，“那是为了你们男人自己占有的欲望，你说不是么？”
      　　“这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你说古希腊的特洛伊战争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海伦而战。”
      　　“普希金与丹特斯决斗，是为了谁？”
      　　“为了莫斯科第一美人冈察洛娃，你不要扯这么远好否？”
      　　“那你说我跟谁好斗？”
      　　“跟你自己斗。”
      　　“那我为了什么？”
      
      　　“你说呢？”
      　　“我也是为了我——你这个女人。”
      　　“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我有我的工资，不花你的不用你的。你们男人是想在我们女人面前证明你们的能力而已，别说爱我们，到头来爱的是你自己。”
      　　“懂得爱自己就是懂得爱他人。”
      　　“你懂得爱谁呢，从认识你到结婚，从结婚生活到现在，你没有带我戏过雨，也没有带我踏过浪，既没有轰轰烈烈的走爱，也没有卿卿我我的浪漫。你哪一点能体现出你爱我？”
      
      　　“那你跟我的结合不是错位了吗？”
      　　“没有错位。”
      　　“那为什么？”
      　　“你自己说呢？”
      　　“为了你我的完美——那是将当初双方的爱像水一样平静的结合，因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当初是这样，不过，现在——”丽娜冲了一杯牛奶递给富贵，话到嘴边却戛然打住了。
      
      　　富贵接过牛奶抿了一口，把杯子轻放茶几上，看着爱人说，“你说现在，现在怎么了？”
      　　“现在不过是一种责任。”丽娜伸了一下懒腰，伸开两手打了个哈欠，应道，“没什么味道。”
      　　“你不知道船到深海是无浪吗，那是无声的爱。”富贵咬了一下丽娜的耳根，温情地说，“你应该肤感得到的，‘最近的房间，和天堂一样遥远’？”
      　　“你嗅美了。”丽娜用手揉了揉富贵的头，娇滴滴地说，“今晚你不要想睡我。”
      　　富贵搂着丽娜的脖子，像一对小情人般拥进睡房……
      　　天上的雨潇潇洒洒的漂洗着窗玻璃，润滑而细腻，温柔而诗意……
      
      　　富贵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悄悄起床，帮丽娜盖好被单，轻脚轻手走到阳台，望着黑森森的夜，想到山坳里刀耕火种的黎民，想到家乡披星戴月的村民，没日没夜地劳作在太阳的边缘，虔诚地向大地弯腰了一辈子，直到流下最后一滴血，滑下最后一滴泪，仍未能果腹，有的小小的茅房，有了大把大把的岁月，装不下太多的故事，已不堪重负，住不挡风，吃不遮雨……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禁反躬自问，人啊，什么时候才能够一起同站在一条地平线上呢？
      
      　　夜空里飘着纤纤细雨，像一根根针样扎在富贵的心上，痛楚难言。面对广袤的大地，面对遥远的黎民，面对眼前的黑夜，富贵从心底发出无声的呼唤，写下一首诗——《谁能告诉我》：
      　　在这样的冬夜里
      　　我的房子在睡了
      　　我还在醒着
      　　在这样的冬夜里
      　　我的周围在睡了
      　　我还在醒着
      　　在这样的冬夜里
      
      　　我的世界在睡了
      　　我还在醒着
      　　在这样的冬夜里
      　　我的冬夜在睡了
      　　我还在醒着
      　　日期：2011-08-26　16:12:42
      　　17
      
      　　跟人们一样，富贵每天都得追随着太阳，进门出门。
      　　太阳刚刚在东方露出半个脸，富贵驾着小轿车出了小区大门，伴随着省里的领导前往美女峰采访。
      　　透过茶色车窗，富贵看着窗外的海口，心底翻滚着感慨。生态的南海大道中间隔离带上空又在高架铁路，挖树，打桩，漫天的灰尘笼罩着，城市的做大做强似乎是在“拆”字中反复进行着！往日俊朗的清晨，披着沉重的朦胧，在晨曦的光照下，增添了一层难以言状的美感。
      　　清早车少。富贵的车子驶过南海大道，顺顺当当地拐上高速路又下高速路，美女峰在前方隐现……
      　　美女峰要开发了——
      
      　　四方商客云聚美女峰。
      　　大清早，神工鬼斧锻造的美女峰，云雾缭绕，这是仙女下凡居住的地方。远眺，它像美女隆起的一对羊角乳峰高耸入云，令人想象万千；近看，它像两位二八美女蹲坐河边梳妆，神形逼真。走进美女峰，公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宛若刚沐浴出来的少女，湿漉漉一片，一簇簇盛开的花儿都是那么冷艳，惹人喜爱，各种各样的鸟鸣，互相杂和，在山谷回环，像一支合唱的晨曲，婉转悦耳，荡气回肠，令人心旷神怡。太阳爬上山峰，云蒸雾霞，山腰间七八间茅草屋诗意地坐落着，与自然融合一起，美不胜言。一条清泉从山里缓缓流出，清冽澄澈，走入人们眼帘……
      
      　　富贵兴致勃勃欣赏着眼前美景。一位体态饱满又不失风韵的妇女，穿戴得体，迎面走来，甜甜地向富贵打招呼：“您好！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富贵吧！”
      　　“不敢当，不敢当！”富贵忙应和：“我是富贵，请问——”
      　　“哦，我忘了介绍自己了。”张英笑呵呵地说：“我曾是这个镇的镇长，现在县里当常委，名叫张英，欢迎您到来！”
      　　“打扰了！”
      　　富贵忙与张英握手。
      
      　　“欢迎打扰！平时想请你们都没机会，也不敢请。”
      　　“常委用得着我们服务的地方，随叫随到。”富贵微笑着。
      　　“以后，我会亲自请你的。”张英的脸上挂着两个甜甜的酒窝，给人一种“丹唇不启笑先闻”的感觉。
      　　“不用客气，常委吩咐就是了。”
      　　“我跟你还是老乡呢。”
      
      　　“怪不得，好像在哪见过，非常面熟。”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已近二十年没回娘家。”
      　　“家乡还有人吗？”
      　　“兄弟姐妹都生活在外，有一些远亲和老朋友老同学。”
      　　“二十年了，你该回去看看，现在村里变化可大了。”
      
      　　“有空的时候，该回去一下。”张英笑眯眯地说：“村里的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