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作者:小妖尤尤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110章/142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日期：2010-2-613:27:00
      
      　　9.头绪
      　　黄睿明心事重重地回到公寓，悄无声息地上了楼，照例靠在门边抽了一根烟，然后小心翼翼地解除门上方手雷的导火索。
      　　进入房间后，黄睿明将门反锁好，又站在房里贴着门倾听了一会，这才放心地将小提琴包放在客厅的方桌上。他深深叹口气，心里很清楚，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查出情报泄露的真正原因，并且亲手杀死吴德忠。
      　　但是，对于现在的黄睿明来说，这两项工作都难如登天。他将狙击枪拆开，又重新组装，然后再拆开。每当他对某事了无头绪时，都会默默地重复这一系列动作。这令他觉得安全，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枪在，命就在。
      　　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整理自己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首先，他要想办法和重庆方面取得联系，报告这次行动的情况，申明自己不是叛徒，并表示自己愿意随时被带回重庆接受审讯。这样一来，起码避免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手里；而要和重庆取得联系，则必须找到一部电台和老刘手里的密码本。他们行动组的命令接收和行动汇报，一直是组长老刘通过电台和重庆单线联系。出事后，他们的联络点被破坏了。电台可以从黑市上买，而要得到密码本，必须想办法救回老刘的尸体，因为它就藏在老刘身上的隐秘处。
      
      　　其次，他还必须提防着日本特工和汪伪特务的眼线，他们知道军统的杀手中，还有一个狙击手在逃，因此事发后，在租界里安插了许多特务，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第三，他要尽快查明情报泄露的根源，这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方法。
      　　最后，他必须杀死吴德忠。上次暗杀吴德忠失败后，他身边的保镖陡然增多，行事也愈加小心谨慎。但是这次孙梅梅给了他一次行动的机会，他必须尽快制定出一个万全的行动计划。
      　　虽然理出了一个大概头绪，可黄睿明依然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总想找个人商量下，可又没有人足以信任，大街上随随便便一个普通的路人，都有可能另有身份。
      　　黄睿明小心翼翼地在子弹上喂了毒，晾干，重新装进弹夹里。隔壁的男人又在打老婆，楼上的住户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打麻将，对门的住着的单身女人倒是很安静，可又有些安静得过分了，连走路都悄无声息的。今天那个卖烟的少女到底有没有嫌疑呢？她叫那只猫为“阿福”是巧合还是为了试探他？倘若是后者，那么他很可能就是暴露了。
      　　想到这里，黄睿明顿然忐忑起来，他起身，将厚重的窗帘拨开一条缝隙，一动不动地站着，仔细观察着外面街道上每一个路人，只要有人在楼下驻留，他的心都会忽悠一下提上来。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日落黄昏，直到月上枝头，直到夜深人静。
      　　10.误杀
      　　第二天早晨出门时，孙老板又在砌墙。他挽着袖子，蹲在公寓门廊的墙角，将调拌好的腻子粉小心翼翼地抹到墙上。他不经意地侧头擦汗，正好看到黄睿明下楼，于是他微笑着站起来，扶了扶眼镜，说：“黄先生，早啊！”
      
      　　黄睿明冲他点点头：“孙老板早。怎么？这边的墙坏了吗？我记得孙小姐没有在这面墙上作过画吧？”
      　　孙老板转头看了看那个加厚的墙角：“没，就是加固一下，更安全一些，最近正好也有新的材料。”
      　　黄睿明“哦”了一声，闪身出了门。他并不懂建筑，可依然能看出那面墙并不是承重墙，加厚与否其实无关紧要。听说孙老板以前在英国留学学的建筑，或许，痛失家人后的他，把这些无关痛痒的小工程当做了唯一的精神寄托吧。
      　　黄睿明又来到了昨天的地方，昨日那个报摊老板留下的血迹已经不在了，卖烟的少女依旧大声吆喝着。一个中年男人扫了一眼盒子里的烟，问：“有进口烟吗？”
      
      　　少女还是“咯咯”地笑，那么清脆：“我这里的烟全部都是‘进口’的啊！人不都用嘴抽烟么，所以每支烟都是‘进口’的，哈哈！”
      　　中年男人被这个并不高明的笑话逗乐了，说：“算了，就拿盒大前门吧！”
      　　少女说：“呦！大前门刚卖完了，别的烟行吗？给您优惠！”
      　　中年男人随手从少女的盒子里拿出一包烟：“行，就这包吧！”
      　　中年男人递钱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捏了少女的手一下，少女愣了愣，抽回了手，神情里带着一丝紧张，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笑着：“先生您慢走！”
      　　黄睿明微微扬了扬嘴角，很显然，对于特务工作，那个少女还是新手。他十分确定，刚才的对话是某种暗号，首先，那句关于“进口烟”的笑话听起来太突兀；其次，附近有很多烟摊，而大前门又是一种很常见的烟，中年男人只要走十几步就能在别的烟摊买到，不一定非要买这个女孩的；最后，他捏她的手提醒她钱里卷着别的东西，这个动作太愚蠢了。倘若这两个人都是军统的人，那黄睿明真替他们担心，这样的方式，只要遇到受过专业训练的敌方特工，肯定会暴露目标。
      
      　　为了进一步查清他们的身份，他悄悄跟在中年男人后面。只见那男人点了一根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吊儿郎当地晃进了极司非而路76号。
      　　原来是76号的特务。
      　　黄睿明的心中反而轻松了几分，因为如此一来，他的下一步行动就简单了——倘若他们是军统的人，他是不能动的，毕竟都是自己人。但敌特不同，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杀死她——无论那只猫是不是真的叫“阿福”。
      　　他必须小心谨慎，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和同伴冷酷无情。他努力让自己把那少女的可爱抛在一旁，紧紧攥着小提琴包的肩带，低着头走进附近的咖啡厅。他曾在这里拉过小提琴，对这里很熟悉。咖啡厅二楼走廊的尽头是安全出口，楼梯直通天台。
      
      　　他眯起眼睛，瞄准了卖烟的少女——每次都是这样，枪响之后马上就会尖叫四起，所有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团混乱，这正是他希望的，因为这样他就能混在人群里轻松脱身。
      　　当黄睿明再次出现在街道上时，卖烟的少女依旧躺在街边，刚才那一枪直中要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只叫做“阿福”的老花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喵呜喵呜的哼哼着、凑进来，伸出舌头，舔舔了地上的血，大抵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干脆舔出了惬意的声音。
      　　就在这时，昨日和“阿福”抢包子皮儿的小乞丐冲进来，扑在少女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姐！姐——”
      　　旁边有人劝他：“阿福，你节哀啊，还是想办法筹点钱把你姐姐葬了吧。”
      　　又有人唏嘘：“可怜的阿福，没有了姐姐以后该怎么活……”
      　　更多的人愤愤地感叹着：“肯定是日本人干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黄睿明一下子懵了，原来“阿福”并不是那只猫，而是小乞丐；原来小乞丐也不仅仅是小乞丐，而是这女孩的弟弟；他本来就叫阿福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黄睿明的脑中冉冉升起——或许，那个少女只是卖给了特务一包烟，并且被那特务调戏着捏了一下小手而已，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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