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1-0310:40:26
      
      　　第二十二章第一节设局
      　　南丹东路靠近宛平南路口，有家叫宜山小馆的港式小餐厅，在老拐住的海螺花园楼下，离梅无雨在徐家汇的家不远。
      　　老拐是这家餐厅的常客。
      
      　　今天是周六，老拐做东请饭。大家都闲暇，来得有点早，餐厅没有其他客人。早到的五个人坐在临街的一张桌边，一边闲聊，一边等梅无雨。
      　　菜已经点了，老拐说不要着急上，几个人有日子没聚，想多说说话。
      　　老拐在家不开灶，这家港式小餐厅算是他的食堂。大熊是新上海人，住在女朋友家，早当一家人了。王寿山老家在沂蒙山农村，典型的一条山东汉子，在上海有房，跟老拐一样也不开灶；刚换了个女朋友，未正式去过她家，与“毛脚”还差一大截，离一家人就更远了，晚饭没着落时也经常上这儿噌饭。
      　　古文今天心里窝了点火，一大早的还未起床，跟董柏荪大吵一场。吵完了，董柏荪赌气，一人驶车回杭州。古文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两人为什么事吵架。这会儿，董柏荪早在杭州的家中，没来个电话，古文也不想主动打过去，这两个人经常这么相互折磨。
      　　五个海归中英文交插着满世界闲聊。
      　　老拐说得最响亮最起劲。他说话有个坏习惯，大量地快速地穿插中英文的词汇。在加拿大时，跟一帮中国人聚会，他说话语速很快，中文英文交叉穿插，起伏跌宕，像退潮的海水，只要撤退的快，不管带走的是什么，能带走的统统不留。
      　　西斜的阳光洒落在街对面商店明净的玻璃上。
      
      　　对面的行人道上，几辆不停闪烁警示灯的工程车轰鸣，一群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抽着烟漠然围成一堆。
      　　隆冬的下午，满地的人被冻的很不耐烦，恨不能尽快跳过这一段难忍的时光，早点钻进温暖的家里。
      　　离工程车不远的十字路口，两个浑身裹严实的女孩正向路人募捐，一个举着一块大纸牌，另一个捧着一只小纸箱。一拨拨的被冻得不耐烦的行人远远地躲开她们。
      　　那一群抽烟的工人嬉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拐手指碰了碰古文的肩，朝窗外努一努嘴，一口浓浓的上海方言：“侬看对过头两格人，格两日天天立那儿，勿晓得碰上啥个事体？”
      　　古文背对着街，扭头瞥见对街一红一白的两个人不停地向路人弯腰致意。
      　　“勿是写了纸牌上头吗？侬天天坐了此地吃饭，还勿晓得啥事体？”古文用上海话说。
      　　“看侬讲格，我又勿是城管？要是上面写着：我饿，没钞票吃饭。我匆介意格张台子上多放几只筷子。”老拐说。
      　　王寿山在上海多年，听懂老拐的上海话，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就这德性！大冬天说风凉话，不怕得感冒？”
      　　“这话我不爱听，怎么就我这德性？你看满大街的人，有几个停下来掏钱了？一个个连风凉话都赖得说。”
      　　老拐用标准的普通话回敬沂蒙山人。
      　　古文的视线越过车流，落在马路对面两个姑娘身上。
      　　“怎么，怜香惜玉？别端着了，出去看一看，到底是和田羊脂玉还是缅甸翡翠？”老拐不怀好意地说。
      
      　　“让无雨去吧，”古文爽快地说，“谁让他迟到。”
      　　冷菜上来，红酒也打开，倒在醒酒器中醒酒。
      　　“怎么还不到啊，打个电话吧。”老拐的双手神经质在空中乱抓一阵，盯着窗外说，“我敢打赌，不催他，半小时之内也不会现形。”
      　　“谁让你连个老婆也看不住呢？我实话跟你们说，他呀！一般在家里吃个半饱才能出来赴宴。叶子从来不让他空着肚子喝酒。”古文回头对张行说，“张主任，我们五个人当中，只有你拖家带口，你家的那位没细致这个境界吧？”
      
      　　“我也没那个艳福啊，娶个明星当老婆。”张行把话扔给古文时，发现他一脸的不自在。
      　　“哎！古文，今天让你这个妹夫当一回‘冲头’，斩他一斩，让他出点血捐给外面那两块‘玉’，怎么样？”老拐出了歪点子，看着古文。
      　　古文斜睨着他，把对张行的不满全撒老拐那儿：“有一点歪脑筋用在正经地方吧，那个老姑娘搞定了吗？”
      　　一年多之前，王寿山的启明基金盯上了杭州湾南岸一家叫“优特生物”的民营企业。这是一家从茶叶中提取全天然抗氧化食品茶多酚的高科技公司。王寿山非常看好公司的新产品，用于食用油抗氧化的脂溶性茶多酚。它最大的功能是，替代人工合成抗氧化剂，能更有效防止食用油的腐败，消除异味，延长贮藏期。
      
      　　王寿山养成一种近乎教条的务实理念，坚信这世界上“送上门的不是买卖”。他极为反对投资经理关在办公室筛选成堆的商业计划书，天天赶着他们在外面找项目。每当发现一个好项目，他两眼发光，像迷上一个惊险刺激的游戏，没日没夜的一层层地玩下去。他习惯于用玩游戏的心态去做风险投资，在保持激情的同时，获取创造财富的灵感，看似散漫，得来的却是别样的精致。
      　　王寿山特别不能容忍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项目，被项目审查小组的那帮闭门造车的混蛋们“杀案子”。好的商业计划书是一块敲门砖。他非常看好“优特生物”的这个项目，商业计划书一完成，直接提交古文过目。
      　　古文看过之后，感觉这个项目潜力很大，亲手交给基金的项目审查小组初审，等于交待了这个项目非通过不可。
      日期：2012-11-0310:44:45
      
      　　项目顺利通过了审查。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项目一直谈不下，中间突然掺和进来一家在深圳的美资背景的公司。最近，优特生物公司完全撇开启明基金，在上海跟美资公司谈得火热。
      　　老子跟儿子划清界线的美国人，把工作和休息的时间分配得一清二楚。美资公司谈判人员星期四下午从深圳飞来上海，第二天谈了不到三小时，坐飞机又回香港家中度周未，说是下星期一飞过来再谈。
      　　“他妈的，比中国国企高官还腐败！难怪整个国家债台高筑。”王寿山通过美方谈判小组下榻的酒店的服务生得知这个情况后，脱口骂了一句。
      　　美方的谈判律师代表是个上海籍的姑娘，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英国大学毕业，在香港执业。老板回香港的家度假，她乐得留上海的老家孝敬父母。王寿山私下跟她接触过一次。她是软硬不吃，拿着长枪短刀为洋老板卖力叫阵，掏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王寿山真希望她是在为国企服务那种人，跟《空城计》里把守城门的老弱残兵似的，做一做样子。可惜这个女人真正的一个洋奴，最拿手调转枪口对付自己的同胞。
      
      　　王寿山将遇上的困境向古文及时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