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应该注意这两位阿拉伯人写这本书的第八世纪，正是中国人最倒
      霉的时代。那时有二十万鞑靼人越过长城劫掠了北京城，蹂躏四方，铁蹄过
      处，一片废墟。当时中国很可能遭了一次大饥荒，人口又跟现在一样众多；
      在庶民中间可能有若干贫困的人吃过死尸。这些阿拉伯人杜撰一个这么可憎
      的传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或许像一切旅行家一样把一件个别的事例当
      做是一方的风俗了。
      无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找例怔，在我们祖国，我现在在此写这篇文章的
      省份里就有一个。我们的征服者，我们的主子，儒略?恺撒曾目睹其事③。他
      在奥克萨区围困阿莱克西城④；守城的士兵坚决要抵抗到最后一兵一卒，因为
      缺乏粮食，便开了个大会，在会上有一位名叫克里托尼阿的首领，建议把所
      有的儿童一个个都吃了来维持战士们的体力。他的主意获得多数人赞成便被
      通过了。不仅如此，克里托尼阿在发言中还说他们的祖先在对条顿和森伯尔
      两族作战时已经借重过这种食物了。
      最后我们用蒙田提供的见证来结尾。他谈到从巴西归来的维勒伽农⑤的伴
      侣们跟他说的以及他自己在法国目睹的事。他证实说巴西人吃他们在战争中
      杀死的敌人。请读他接着又补充的话⑥：“吃死人哪里会比把人一点点烤熟更
      野蛮呢，哪里会比把人（像我们还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样，不是在世代仇敌们
      当中，而是在邻人和同胞当中，而且更糟的是借口虔诚和宗教）叫猪狗咬死
      更野蛮呢？”对于一位像蒙田这样的哲学家说来，这话是多么啰? .呀！倘若
      阿那克里翁①和提布卢斯生为伊洛奎人，想必就要吃人啦？
      ? .唉！
      第三节
      好吧！有两个英国人曾周游世界。他们发见新荷兰②是一个比欧洲还大的
      岛，岛上的人跟在新锡兰一样，彼此相食。设若这种，人存在，又是从何而
      来的呢？是从古埃及人、古埃塞俄比亚人、非洲人、印度人传下来的后代？
      还是鸷鹫或豸狼的后裔？同马可?奥勒留、爱比克泰德诸先哲到新锡兰岛上
      吃人的人，何只有天壤之别！然而都是同具肺腑的人哪。我已经谈过人类这
      ③ 纳瓦赖特（Domlngo- Hernardez Navarre’e，1610—698）西班牙传教士，曾到中国，并于1659 年康熙时
      代任浙江省宣教大臣，著有《中国历史、政治、道德及宗教》一书。——译者
      ④ 台塞拉（Pierre Texeira.）葡萄牙旅行家及东方学家，生于十六世纪下半叶。1610 年后逝世。曾旅居波斯
      湾奥尔穆兹岛多年，后于1610 年经马拉卡、爪哇、苏门答腊、菲津宾、墨西哥等地返欧洲。——译者
      ⑤ 勃固（Pégu）族，缅甸仰光一带地区的民族。——译着
      ⑥ 卡佛尔族（Lu Coffres）南非好望角一带上著民族，——译者
      ① 见《高卢战记》第7 卷。——伏尔泰
      ② 奥克萨（Auxois）法国第我市以西地区，在高卢时代有一城市名阿莱克西（Alexie 或Aleisie），公元前
      58 年恺撒征服高卢时，曾进军奥克萨，围困阿莱克西。——译者
      种性质了，这里再提一句仍有好处。
      以下是圣热罗姆自己在他的书简里说的话：“关于其他民族我又好跟您
      说什么呢，因为我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曾在高卢目睹苏洛兰人本来可以吃猪肉
      和林中其它野味，却偏偏喜欢割年轻男孩子的屁股肉和少女的乳房吃！他们
      认为这是滋味最鲜美的佳肴。”
      曾对克尔特人推崇备至的佩卢蒂埃③，也就反驳了圣?热罗姆，坚持说他
      被人欺哄了。但是热罗姆是很严肃他讲的；他说他目睹共事人们可以恭恭敬
      敬地跟一位教会神父争论他耳闻的事，但是提到他亲眼看见的事，这就很难
      说了。虽然如此，最妥善的办法，是怀疑一切，也怀疑自己目睹的事物。
      关于吃人的事，再说一句话。人们在一本颇受正人君子欢迎的书①里发现
      这几句话或大意如此的话：
      在克伦威尔时代，有一个都柏林的女蜡烛商出售用英吉利人脂肪做的上
      品蜡烛。过了些日子，他的一位主顾抱怨她的蜡烛不如以前那样好了，她就
      对他说：“先生，就是因为我们缺少英吉利人哪。”
      我要问到底谁的罪过最大呢，是谋害英吉利人的那些人呢，还是这个用
      英吉利人身上的脂肪做蜡烛的贫妇呢？我还要问到底什么是罪大恶极，是烹
      调一个英吉利人做晚餐吃呢，还是用英吉利人做蜡烛在用晚餐时照明呢？我
      以为罪大恶极的是人们杀害我们。至于在我们死后用我们做烤肉或做蜡烛倒
      无关紧要；一个正人君子对于死后还有用途并不觉得可恼。
      ③ 维勒伽农（Nicolas Durand de Vi11egagnon，1510—571）亨利二世时代曾任法国海军上将，后至南美洲
      热年卢开拓殖民地。——译者
      ① 见蒙田的《敞文集》第1 卷第30 章。——伏尔泰
      APIS 阿庇斯牛
      阿庇斯牛在孟斐斯是不是被当做神，还是像征或者仍旧当牛来崇拜的
      呢？可以相信的是善男信女们把它看做一位神，明理的人把它看做一个单纯
      的象征，至于愚夫愚妇，便对牛崇拜了。冈比西②征服埃及的时候，亲手杀了
      这条牛，是否做得好？又有什么不好呢？他让一些愚民看看他们的神道可以
      被插到烤肉叉上，“自然”并未武装起来为这种亵读神明报仇雪恨，又有什
      么不好呢？埃及人着实给人家夸奖过。我没有见过今人更看不起的民族了。
      他们的性格，他们的政府，必然有一种劣根性，使他们沦为贱奴。我同意在
      几乎没有史籍记录的远古时代，他们曾经征服过世界；但是从有史以来，他
      们也曾经被一切有侵略野心的民族征服过。亚述人、波斯人③、希腊人、罗马
      人、阿拉伯人、马穆鲁克军团①、土耳其人，总之全世界人都征服过。我们的
      十字军却是例外，倒不是埃及人并不懦弱，而是十字军太无计划了。还是马
      穆鲁克战士把法兰西人击败了的。在这个民族里，或许只有两件事例倒还算
      是过得去：第一是崇拜牛的人绝不勉强崇拜猴子的人改换宗教；第二是他们
      总是在暖炉里孵化小鸡。
      人家都称赞他们的金字塔；但这都是奴隶人民的建筑物。必然是发动了
      全国人民劳动，否则筑不起来这些丑陋的堆堆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为
      了在一间小屋里保存什么王子呀，什么统治者呀，什么要人呀之类的木乃伊，
      等过了一千年，他们的灵魂会使这些尸身复活。
      可是，他们既然希望尸体还魂，为什么在给尸身加香料以前却把脑髓挖
      去呢？埃及人可以没有脑髓复活吗？
      ② 阿那克里翁（Annakreon，前560—前478）古希腊抒情诗人，生于吕狄亚的泰奥斯城。作品多歌颂醇酒
      佳馔与爱情；诗句细腻绮丽，充满快乐情趣。后世欧洲文学中称轻快抒情短诗为“阿那克里翁”。——译
      者
      ③ 即澳大利亚洲。——译者
      ① 佩卢蒂埃（simon Pe11outier1694—757）耶稣教牧师与历史学家，法兰西学院院长，1743 年被选为柏林
      科学院院士。名著有《克尔特民族史》。——译者
      APOCALYPSE 启示录
      第一节
      殉教者查士丁②在将近纪元270 年时曾著书立说，是最先谈到启示录的
      人；他以为这部书是使徒圣约翰写的。在他同特立冯①的对话里，这个犹太人
      问他是否相信耶路撒冷有一天会重建。查士丁回答他说，他同一切思想正确
      的基督徒都相信这个。他说：“我们中间有一人名叫约翰，是耶稣十二使徒
      之一。他曾预言说信徒们将在耶路撒冷度过一千年。”
      这个千年朝代是长期为基督徒所接受的一个信念。异教徒也都很相信。
      埃及人的灵魂在一千年头儿上又将重新复活他们的身体；在拉丁诗人维吉尔
      的著作里也说炼狱里的灵魂要度过同样长的一段时间，一千年。千年后的新
      耶路撒冷应该有十二座门以纪念十二使徒。城的形状应该是方的；城的长、
      宽、高各应是一万二千丝塔德②，换句话说，就是各应为五百古里③，因此房
      屋也该有五百古里高。住在最高的一层必然是很不舒服的；可是，这都是启
      示录第二十一章里说的。
      虽然查士丁最先以为启示录是圣约翰写的，可是有人已经否认他的话
      了。因为在他跟犹太人特立冯的这一段对话里，他说依照使徒们的传说，耶
      稣基督降落约旦河时，曾使河水沸腾起火；可是这话在使徒们的任何著作里
      都找不到。
      这位查士丁很有把握地引用了巫婆们的那些预言；并且他还说他看见过
      希律王朝①在埃及灯塔里关闭过七十二位圣经注释家的那些小屋的遗迹。不幸
      能看见这些小屋的那个人所说的这句证言就说明了说这话的人自己必然也关
      在里面了。
      后来的圣伊雷内也相信千年朝代的传说。他说从一位老人那里得知圣约
      翰著了启示录。但是有人责怪圣伊雷内述及只应有四部福音，因为天下只有
      四方，而风也只有四面，何况以西结也只见过四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