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李孟伦 | TXT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11章/100章 | 上一节 | 下一节

富贵弯弯的柳眉，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甜甜的酒窝，慈祥的笑脸，举止端详，有分有寸，在班里，颇受同学拥戴。玉珠长得不起眼，但也过得去，白白净净，小巧玲珑。富贵和玉珠同坐一组。富贵坐在玉珠的背后，成绩好，特别是语文，玉珠认为多难的题一到富贵手里，都显得非常的简单易解，玉珠经常拿着不懂的题目请富贵帮忙，富贵从不推辞，每每此时，同学都投来不一样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特别是女同学，好像玉珠的位置是个绝好的风水宝地，近水楼台先得月。
      
      　　校道上，放学的学生看着富贵怯生生地坐上单车。
      　　瞧着富贵羞涩的样子，玉珠的脸泛红泛红的，娇滴滴地说：“就这样嘛，你坐稳了，我要骑了。”
      　　“好。”富贵羞答答地说，声音轻轻的，好像说给自己听一样。
      　　玉珠瞧了瞧富贵，推着单车走了几步，猴子般轻松地跨上车。玉珠骑着富贵，胸口扑通扑通的，心想，平日里富贵那英俊、斯文、有才和他那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微笑的眼神，加上幽默的言谈中不失风度的举止，不知倾倒多少女同学，要是今天不碰上他脚趾头……那有自己的机会呢，何况平时对我对同学都那么好，我今天要好好效力……
      
      　　玉珠的脚特别有劲，踩着踩着，不一会儿到了医院。
      　　富贵下车，瞧着医院三十六级阶梯，对玉珠说：“谢谢您了！我自己去看医生就行。”
      　　“不行，我扶你上去。”玉珠急忙说。
      　　“已够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你还是先回去吧。”
      　　“有啥不好意思，我们是同学，你就不要客气了。”
      
      　　玉珠说着，把单车靠在医院门口的紫檀树上，上了锁，然后，搀扶着富贵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身体间明显地保持着一定的空间和距离。富贵近距离感受着异性的关爱，一股暖流涌上全身，不知说什么才好，心想，要是有个妹妹多好。进了医院，已近六点钟，医生几乎下班了，有的科室已关门，看着玉珠又挂号又找医生，热泪悄悄润出眼眶。
      
      　　“你们俩是兄妹吧，”瞧着玉珠为富贵找医生忙来忙去，陈医生给富贵打了一支破伤风针，一边用酒精给富贵消毒一边说，“有个妹妹真有福。”
      　　富贵默不作声地瞧着医生，耳朵热热的，瞟了玉珠一眼。
      　　“像吗？”玉珠看到富贵这表情，似乎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便接过话茬应道。
      　　“像，但又不太像，”陈医生抬头看看玉珠，又瞧瞧富贵，问道，“不是你妹妹吗？”
      　　“不是，我同学。”
      
      　　“同学？”医生好像不太相信富贵的话。
      　　“是，我们是同学。”玉珠赤红着脸。
      　　“同学？！这么好？”医生不敢肯定地笑了笑，笑声似乎包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给富贵绑上最后的胶布，接着说，“包扎好了，你明天下午过来换药，早一点，再换两次，就差不多了。”
      　　“谢谢！”富贵和玉珠几乎同时应道。
      　　富贵和玉珠从医生刚才诡秘的笑容里，看出医生的心思，俩人红着脸低着头，走出医院门口。
      　　玉珠搀扶着富贵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富贵甚是难为情，嘀咕着不知怎样向玉珠说好，想着想着，自己一个趔趄前倾，好像要摔下台阶，吓得玉珠一个回转身，把富贵紧紧地搂住，富贵撞了个满怀，意识到自己身体接触到了玉珠身体不该接触的地方，两人的脸像用刷子刷过一样红了起来，红到耳根下。
      
      　　“小心！”玉珠下意识地松了右手，用左手扶着富贵。
      　　“谢谢！”
      　　“你该知道上坡容易下坡难啊，”玉珠笑了笑说，“这时候，有个人在旁护着是有必要的。”
      　　“难为你了。”看玉珠笑了，刚才的尴尬消除了许多，富贵也舒坦好多。
      　　“哪里，哪里！”
      　　玉珠挽着富贵，下了台阶。
      　　“好了，我回校，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
      
      　　“说哪话呢，今天周末，又是同学，陪你是应该的，你换作我，也会这样做啊。”
      　　富贵笑了笑，心想要是换作是玉珠，自己也许不一定行哦……
      　　“这时候已晚，学校没饭了，到我家吃完饭再走吧。”玉珠泛红着脸，微笑着。
      　　富贵心想，一个大男人到一个女同学家做客，平时不来往，家人不认识，那父母怎么看呢，这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赶紧说道：“不用了，吴老师已煮我的饭了。”
      　　“吴老师煮你的饭？”
      
      　　“我住在吴开章老师宿舍，吴老师晚上一般都做我的饭。”
      　　“哦。”
      　　“放心，我不会饿肚子的，你快回去吧，免得父母担心你这么晚还没回家。”
      　　“没关系，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我走路可以。”
      
      　　“啊呀，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医生说，你的脚不能多走动，况且刚包扎。”
      　　“没关系，我慢慢走。”
      　　“不要逞强了，上车，我送你回校，明天下午我去吴老师宿舍接你。”
      　　“自己能来的，你不用接。”
      　　“就这样定了，上车。”
      
      　　于是，玉珠搀扶着富贵坐上“凤凰”……
      　　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寒风吹拂，富贵打了几下战栗，头稍挨着玉珠的背，暖融融的气流涌满全身。
      　　第二天下午，富贵还没起床，玉珠和凤凰单车出现在了吴开章老师宿舍门前……
      　　第三天，富贵坐着玉珠的凤凰车子走过县城的街道……
      　　那一年，全县中学的师生参与县里冬修水利，富贵骑着玉珠的“凤凰”，载着玉珠在去冬修水利的路上……
      
      　　水利工地上，富贵吃上了玉珠亲手做的饭菜，美滋滋的，吃出了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的味道……
      　　许多年过去了，富贵怎样也忘不了玉珠羞涩的笑容，忘不了玉珠小巧玲珑的身影，忘不了玉珠那“红凤凰”，忘不了与玉珠第一次约会的情景——
      　　星期五晚修时候，玉珠把语文笔记本还给富贵，富贵发现了一张“小鸽子”的纸条。慢慢打开，纸条上面显赫地写着“明晚县委门口见，行否？”，字体秀丽，是玉珠的笔迹。富贵第一次被女孩子约会，心里像揣只小兔子，心口怦怦直跳，去还是不去，有什么事，在班里不能说的呢，非要到周末的晚上，富贵意识到了什么，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心中勃发起一种莫名的情愫，于是，他把时间地点与想象情景写进一首《答复》的近体诗里——
      
      　　县街邀见八时整，
      　　委托书扉衔幽情。
      　　门外心剪藏素月，
      　　前阴红颜夜夜深。
      　　而后，把诗规规整整写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小心翼翼叠好后夹进一本《语文学习》刊物，递给玉珠。
      　　富贵早早吃完晚饭，冲凉梳洗一番，穿着整洁的衣服，溜达出校门，来到县城。这时，街灯已亮，富贵从来没发现街灯这样漂亮过。街道上，三五成群的人们吹拂着凉爽的晚风，说说笑笑溜达着，放松一天的疲劳，享受山城深秋的晚景。
      
      　　富贵从裤兜里摸出“飞鸽”纸条，这是下午玉珠归还《语文学习》刊物里夹着的小纸条，慢慢掏开，小纸条上写着一行秀丽的字体“县委门前不见不散”，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好像欣赏一件特别的艺术品，越看越舒服，随后富贵又把纸条叠回原状，做鸽子飞行状，过了七八秒钟，才把小纸条慢慢地放进裤兜里。富贵看了手表，时间指向了7∶30……7∶50……
      
      　　县委门前空荡荡的，门顶上挂着两盏灯笼，门前的两支钢管各吊着六盏灯，特别亮。街道两旁种着九里香，花池圈着，花池之外还有一条人行道，人行道外排列着一棵棵小叶榕，小叶榕树底下铺着清一色的水泥地砖，依然没有玉珠的身影。
      　　富贵心想，是否是自己弄错了呢，还是她随意……时间还没到，也许她有意躲在其他地方。富贵故作从容地从县委门前走过，尔后走到县委门前街道对面花池外侧的水泥栏上坐下来，不时通过九里香罅隙瞧着县委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玉珠蹑手蹑脚来到富贵跟前，拍了一下富贵的肩膀，吆喝：“喂！”
      　　富贵“哇！”的一声猛转头，脸色苍白难看，见是玉珠，又惊又喜地摸着自己胸口，说“吓死我了”。
      　　“看样子，真把你吓着了。”
      　　“还用说。”
      　　“我早来了，只是想让你等一等。”
      
      　　“我怎么没看见。”
      　　“我躲在这边的一棵榕树后。”
      　　富贵瞧着玉珠微笑着，用手掌扫了花池面上的灰尘，说：“怪不得，坐下来吧。”